“我家,就是彤山,是有冬天的,我娘也会给我和弟弟缝制厚厚的冬靴,里面是棉花,外面是我爹打的兽皮,踩在雪地上也不会湿透,一整天都暖和的很.......她还会给我和弟弟做毛茸茸的围脖,冬天一出去,就像怀里揣着个小太阳。”江星辰的话让越小满也想起了往事,倒是一时忘了羞涩。
“那伯母的手艺一定很好,我娘就不行了,给我做鞋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从来没有合适的时候,当时我也烦的要命,和小伙伴们上山玩,跑着跑着鞋子就飞出去了.......不过到了现在,却觉得当年的鞋子穿着最舒服。”江星辰嘴角带着笑,也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娘却好像一直没有长大,做饭做的难吃,针线活也做不好,有时候比我还胡闹顽皮,还要我来帮她做家务,听亲戚邻居们说,娘的性格是让我爹宠出来的,我爹在的时候,从不让我娘干活,当时我觉得她没心没肺,不如那些稳重矜持的姨姨伯母,但是现在想想,在那种父亲战死的苦日子里,她一个寡妇没有另嫁,咬着牙一点点把我拉扯大,心里肯定特别苦,只是不愿意让我看出来罢了。”
“你娘真好。”越小满透过江星辰的描述,好像也看到了那个会和儿子一起胡天胡地玩乐,嫁人后被宠着爱着的女人,她动动缓过来有了知觉的脚指头,羞涩褪去,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肯定也很喜欢你爹,所以愿意为了他不在嫁人,守着你过日子,我娘也喜欢我爹,喜欢到不顾我和爷爷,要和他死在一起.......”
“他们肯定是想让咱们好好活着的。”江星辰笑着伸手隔着衣服捂住越小满的脚丫:“别动,还冷得很。”
外面芸娘掀了帘子,紧贴着长生坐在车架子上,将头靠在了长生的肩上,忍不住叹了口气:“真好.......他们都有疼爱自己的爹娘,我娘却把我卖到了豺狼窝里,好像我就是个商品,前半生过得不像个人,反而更像个商品,所有人都想卖了我,都想榨干我的价值。”
长生在芸娘贴着自己坐下时,身体僵硬了瞬间,接着慢慢缓下身来,沉默的听着,随后轻声道:“我对爹娘也没什么印象。”
芸娘停了会儿,才察觉到长生这时在安慰她,随后咯咯笑了起来,仰起头来看着长生,她长得妩媚多情,冬日暖阳照在她的笑脸上更显好看:“长生,你是在安慰我吗?你爹你娘这么爱你,和我可不一样。”
“我不会把你当商品。”长生看了眼芸娘,她脸上带着光晕,眼中晶晶亮亮闪着的水意让他不忍直视,他转过头继续看路,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却包裹住了芸娘的柔夷:“我会比所有人都爱你,只要有我在,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芸娘听着长生磕磕绊绊的话,眼中的湿意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她鼻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轻斥道:“傻瓜.......明明自己都没感受过温暖,却只想着护我.......”
“别哭,我会学,学怎么爱你,怎么喜欢你。”长生包裹着芸娘的手握的更紧了,像是要同她保证一样。
芸娘哽咽着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歪着头看着太阳又强笑着道:“真是太讨厌了,阳光刺眼的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学怎么爱我,怎么喜欢我,说好了就是一辈子,可不许反悔。”
车吱嘎吱嘎的走在林间小路上,过了晌午开始进山,路也变得难走起来,慢慢的就剩下了被人踩出来的林间小路,密集的林木让马车再无法前行,四个人只得跳下了车,看着幽深的树林,江星辰拿出张地图蹙眉道:“地图倒是有,就是林子里容易迷路分不清东西,若是太阳落山前没找到濂水镇,就会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芸娘好奇问道。
“冬天的林子里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有太阳照着觉得暖和,可一到了晚上,会瞬间冷下来,再加上冰雪加持,视野不好,很容易滑下悬崖滑坡,更何况冬季野兽猎食困难,保不准就有饿急了眼的老虎黑熊把咱们当猎物。”越小满是在山里长大的,对冬夜山里的危险知道的很清楚。
“走吧,我带路。”长生伸手拿过江星辰手中的地图看了片刻,一手握着芸娘,带头往林子里钻去,越小满和江星辰对视一眼,跟着这两人在后面走着:“这长生和芸娘之间气氛不对呀.......前一日长生还和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芸娘呢,现在反倒主动起来。”
“看来是芸娘解开了长生心里的结了,这两人一旦说开了,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江星辰笑了笑,也握住了越小满的手:“抓紧我,地上都是雪,小心滑到了。”话音刚落,江星辰便踩在一根横卧的木头上,“噗嗤”一声跌倒在地。
越小满哈哈大笑起来,拽起江星辰打趣道:“你一个读书人还想扶着我呢,我可是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雨雪天在林子里走可是有讲究的,这种木头可不能踩,最滑的就是它们了。”
“我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听村里猎户说过许多进山打猎的规矩和讲究,还有挺多吓人的故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芸娘回头朝着这两人笑道:“听说山上有精怪,和同伴一起进山,不能喊同伴的名字,别人喊你,也不能答应,否则那些精怪会杀了你,变成你的样子,替代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