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满听了,再次看向江星辰,月光清冷,照在他的脸上,那张或清淡或古板的脸上此时却像是氲上了一层光华,在他的身上,她不光看到了不惜一切想要报仇的恨意,还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清正模样:“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江星辰,愿你永远不忘初心,也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记得今夜你所说的话。”
江星辰轻声笑了笑道:“即便说的再公正,遇到芸娘这样的案子,仍是无比唏嘘。”
“能不能......”越小满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道:“能不能就像芸娘所请求的那样,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莫要再牵连张家少夫人了,赵家母子确实该死,那周马夫现在也是个活死人,若是张家少夫人好好的,还能接济周马夫的妻小。”
“你可知我为何不今夜就让人拿了芸娘?”江星辰问道。
“为何?难道不是因为你给她留些体面?”越小满愣了下问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要——”
“那张家少夫人若还有什么后招,今夜就该行动了。”江星辰摇了摇头道:“既然要查,就该查个水落石出,清楚明白不是吗?”
重回芸娘家中,此时屋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她坐在椅子上,燃着点豆大的烛光,在一张信纸上用炭笔写下一行字来:“事发,明府拿到证据,我已无处可逃,欲明日自首,此事皆我一人所做,汝切勿冲动,望各自安好,勿念。”
写罢,芸娘放下炭笔,将这张纸放在桌上,随后倚着窗子望着同样的月亮,月光映照下,好似能看到她眼角所反射的泪光,许久后,她再次温柔的看了眼纸条,又在空白处画了一轮弯弯的月牙,随后折成细细的纸条,将手放在口边,轻轻吹起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她的窗前,她将鸽子抱起来,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羽毛,好似不舍般用脸颊贴在鸽子的脸上蹭了蹭,最后还是将纸条塞进了鸽子脚上捆着的细管中,随后将它朝天空中抛去。
“我想,这鸽子应该是飞往张府的。”江星辰矮身在不远的墙壁后低声说道。
越小满听了他的话,伸手就摸向腰间,掏出一个弹弓就要朝那鸽子瞄准,江星辰看了,连忙用手按住小声道:“别冲动!就算你将鸽子打下来,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顶多就是安抚张家少夫人,让她莫要冲动的。”
“你说,那张家少夫人,会自首吗?”越小满放下拿着弹弓的手问江星辰:“哎呀,要不咱们就当没看见吧,张家少夫人为了自己的好朋友不惜两肋拔刀出手相助,这在我们江湖上就是讲义气的女侠,咱们何不放她一条生路呢?”
“那张家少夫人投案的话,不过是多一个要被秋后问斩之人,不光帮不到芸娘,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她不会这么傻的。”江星辰摇摇头,示意越小满起身道:“走吧,咱们回去睡一觉,明日,就看那张家少夫人到底有没有后招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那赵阿牛便已经和媳妇儿早早的等在衙门口。
“明府大人说了,今儿要给我们一个公道!”那媒人请来了没有啊!赶紧让她们把芸娘的衣服扒了!看看她胸口到底有没有红痣!这赵阿牛有恃无恐的在衙门口高声叫道,很快那些前一日就看过热闹的人又围拢过来,马鞍县本就不大,昨日的堂审更是举镇皆知,今日恨不能全县的人都往这跑来,等着看这场既香艳又血腥的案子。
“急什么!现在才什么时辰?!昨儿板子没挨够是吧?还这么没规矩?!”王全穿着一身捕快服伸手就把赵阿牛推到一边骂道:“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还容得你在这咆哮撒泼?”
“这可是明府大人答应我的啊!怎么?今儿就不承认了啊!反正今儿就得给我个公道!若是那芸娘胸口真有红痣,就说明她勾引过我!到时候我哥我娘留下的房子就得给我!那芸娘,虽然生性放荡下流,好歹是我哥的遗孀,我也就捏着鼻子收了她算了!”赵阿牛被王全呼和的也确实不敢在衙门口叫嚷了,他靠了靠边,仍不服气的大声喊了两嗓子,随后声音越说越小。
“你少说两句,昨儿伤口还没好呢,今儿再挨了板子怎么办?”赵阿牛媳妇儿还有些惧怕昨晚发生的事儿被江星辰拿出来说,颇有些心虚的拽了拽赵阿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