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赏赐。咳咳。”苏诫接过,拈起汤匙调了调匀,端着就往嘴边送。
“那个……”清越的女声夹杂一丝惊慌,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云渡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无奈地渐渐握紧。
他是又察觉了她还是在杜绝一切可能?
就这么爱找死?
看着他,她长睫下半阖蔽的眼眸深处涌动无尽复杂,心底更是乱如缠麻。
“阿兄,小心烫。”云渡嘴角牵起极其勉强却温婉的一丝笑。
苏诫静静瞧着她,没有笑,亦没有其他外露的神情。
深比幽潭的凤眸里,云渡隐约从中看见了自己映进去的绰绰光影,以及几丝仿佛只向她显现的暗流。
幽幽晶莹的掩盖下,折透出三分沉寂如寒夜的冥茫,两分视死如归的豁然,还有不真切的却又好像很真实的无尽的不舍。
那种感觉云渡总觉得熟悉。
那是……有些神似五年前她“死”在他刀下时的那种不甘。
不一样的是,她当时对他是恨,而眼前的他的神色不是恨,也不是怨,是一种她不敢相信、不敢承认的可能应该称之为深情的东西。
他眼睛里的……是深情……吗?
不可能!
一个为名利弑爱的人,也配被赋予这样高洁的特质?
原计划,云渡是要在与苏诫的相处时间中向他种下一颗剜心捻肝的苦果,报挨他一刀意难平。
未曾预料他会盯她如此严慎,一而再洞察她的诡计,为了阻止夏临顼被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垒,在她面前帮暴君拉起一条御敌防线。
他既如此,这盏经她动了手脚的毒汤,要喝且就随他乐意吧。
平静淡漠的神态反映至苏诫眼中,他心尖骤然绞了绞痛,他的生死于她而言真的不痛不痒么?
真令人失落啊!
小心烫?
呵呵。
苏诫垂眸看着炖得明澈清香的参汤,眼眶里躲藏的温热急切想跳进去,与它们融混一体。
这是一盏毒汤,他可以肯定。
因为凭他对如今的慕慕的不甚全面的了解,也知她是个无目的不动作,既动作必要达成的性子。
外在可以改变,可以掩饰,可以隐藏,但天性既已生,未来无论经历再多变故也不能将之摒除、泯灭,顶多只会是伪装了,平静以示了。
且看她日常清清冷冷的,复仇的欲望隐藏得连他都大为赞叹,却因今夜皇上做下了赐京官两脚羊美馔的孽障事,责他冷眼旁观,她就转眼表现得热切和婉,不正是此中缘故?
她变了,变成他不能几近完全预料行为的人。
她没变,她还是那个嫉恶如仇,思而必干的牙尖爪利的小老虎。
苏诫已经与她相处了半月,过程中,他利用适宜的时机有意无意解释了一些为帝宠的经历,日常热情展现出对她宠爱,恰巧或故意制造机会与她肢体接触,给她以浪漫、迷幻的感觉,那些时候,她明明紧张,明明脸红,明明眼神迷乱,明明对他日渐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