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玮棕是在这样的期待中长大的,他自是不会忘记,在祖母病重之时,他从学校回来也会去陪陪她,她曾经拉着他的手细细叮嘱,“阿棕,金誉,要守,也要破。到你长大到有足够的能力了,不出十年,我相信金誉必定会在你手里有一个新的天地。不要畏惧,勇敢地去做,就好。”
现在却告诉他,这样一个他所坚信的嘱托,却原来,也并不是最初的样子。
姚玮棕道,“阿姐,不管怎样,现在,如祖母所愿,那个困了她一生的金誉,在她最期待的人手里落幕,她总该是高兴的吧。”
姚玮林有些不忍,“阿棕,这并不是坏事。祖母的时代已经落幕了,新的时代业务改革需要金誉作出改变,这是你的初衷,也是属于你的,新的开始。姐姐会一直支持你的。”
姚玮林只能这样安慰弟弟。
这个背后的真相,其实,对阿棕是最残酷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条守了百年的家规,虽说时代不同了,但是那些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唾沫子在什么时候都是能淹死人的。
祖母,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些的,是真相信阿棕能搞定,还是她已经无所谓了,无从得知。
姚玮棕笑笑,“阿姐,我想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不是也是祖母让妈签的?”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叠后的文件,这是徐朗在跟他说了他们祖父的事情后,跟他提的第二件事。
【玮棕,事已至此,这个东西我觉得应该交还给你,这是我提前收起来的。
姚玮棕接了过来,他翻了翻,“所以,这个就是刚才我妈那样激动的原因了。”他把文件卷了起来,“你是照顾祖母到最后的人,你能拿到,也就是,这确实是祖母的意思了。”
徐朗点头。
姚玮棕道,“这也是你主张权利的底牌之一?”
徐朗道,“是,也不是吧。玮棕,我是见你有了心爱的女孩,你初心得偿,美好的事情总是让人羡慕的。”
姚玮棕皱眉,这是徐朗第二次说这话了。
“如果那个姑娘是陈承钰的话,我想你总该是有知情权的。我自己受过求而不得的苦,自是希望,每一对有情人都能长长久久,好好地走到最后。”
姚玮棕不喜这些,徐朗却比他先说道,“先别急着反驳我。林总跟玮林,都是知道的,单看你想不想知道。”】
姚玮林接了过来,也没有看,只是有点心情复杂地道,“原来这个是被徐朗拿走了。难怪妈怎么找也找不到。”
姚玮棕道,“祖母让妈签的这个,为什么会跟阿钰有关?”
如果没有关系,徐朗不至于那样说。
姚玮林道,“跟小钰儿不能说有关系,但也不能说没关系。”姚玮林叹了口气,她原以为这份文件随着祖母不在了也就可以翻篇了,但没想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她手里。
“阿棕,你有看妈签的日期吗?是你十岁那年。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母亲节,你生了一场急病。”姚玮林的声音里有着后怕,就这么跟姚玮棕说着往事。
姚玮棕听着眉头就慢慢拢了起来,他好像并没有太大得印象了。
似是过了好久,姚玮林终于把事情讲完了,“阿棕,我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全,我赶过去的时候,祖母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也不知道祖母具体跟妈说了什么,但是我估计应该是因为妈擅自在祖母不在的时候就给你办了转学,然后,祖母责怪她没有照顾好你。而小钰儿,更多的是妈在焦急之下情绪的宣泄口。”
姚玮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妈可能觉得,如果不是小钰儿,你也不会转学,你就不会生病,祖母也就不会叫她签离婚协议。”
姚玮棕没有说话,“阿棕,祖母那时候是真的担心失去你,所以才……”
姚玮林没有再说下去,确实,她祖母担心阿棕,却也让他妈妈签下了这样的协议,甚至他爸爸都不知道这事。
林素秋在这样一个东西的宣判下,想补偿儿子却又一直再走不进儿子的心,那年母亲节的那场大雨,将母子情涤荡一空。
姚玮林也知道,她妈妈这几十年来肯定是过的战战兢兢的。
原以为祖母走后终于可以不用这样了,这几年看着是好了些,但现在,又被阿棕知道了。
“阿棕,那件事之后,其实妈她一直都很在意,很关注你的事,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再回来县里,只能等到你上初中…”
“阿姐,”姚玮棕道,“所以,如果妈接受了阿钰,是不是因为,因为我喜欢阿钰,也那样坚决表了态,所以妈才会因为我妥协?而不是因为,也不可能因为,阿钰她本身?”
姚玮林没有回答,但,她心里是认同的。
……
承钰今晚睡的不是很安生,她记挂着姚玮棕那边的事,本来也快十二点才睡的,这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竟然醒了,看了一下手机,两点多。
还好收到了姚玮棕回的消息,他是快一点的时候回复的,搞到这么晚,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明天还要去学校,看到了他回的消息,她放下了心,有什么事明天再沟通了。她打开手机放了点轻音乐,又慢慢地睡了过去。
而那个她想着的人,此时无眠。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姚玮棕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已经很久不会这样了。
一会想到祖母,一会想到阿钰,今晚他所知道的真相,就这么轮流在他的脑海里倔强地站着岗,不让他睡去。
蓦的,他下了床,走到书房,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尽是些五颜六色心形的卡片。有些已经写了字,有些又是空白。
他就这么熟门熟路地抽出一张,拿起铅笔,细细地描绘了起来。
这段时间因着忙,他也已经好久没画了,这会倒刚好,把之前的补上。
很快,他一笔一笔就在卡片上勾勒出了昨天来参加宴会时的承钰,那张苹果脸,然后带出了整个人物形象。
他已经画过很多次了,熟练得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样的习惯。
会时不时地将他脑海中的人画出来,然后,再在卡片上写上当时自己最想跟她说的话。
已经有一小叠摞起来的卡片了,那都是之前画好的。
而今天,他没有什么困意,也就多画了几张。
然后,再拿出另一本卡五颜六色的卡纸,熟练地再折叠了一个小心形,粘在了大的心形卡片上。
心心相印。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驾轻就熟了,直忙活到外面传来鸡鸣声,他才罢手。
走到窗前,对着仍旧漆黑的夜,伸了个懒腰,这才上床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