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氏的年纪,业已四旬有余,鬓角儿发白、面色憔悴,颇显老态。惟有一双黝黑、清亮的眸子,却是异常地犀利睿智、正气凛凛,在场的众人,凡是被她的目光所掠到者,无不心头惴惴,顿生畏惧,许多人都不由得轻声咳嗽了两声,悄悄地低头趋避。而众人当中,惟有龙中俊、秦棋画、何西夫妇等寥寥数人,神色如恒,镇定自若。
“何氏!你不要因为自己德行有亏,就把别人也想得,如此的不堪。”
乔美茵见状,便连忙扬眉自得道:“我们十二联盟的人,当然都是身正、影直的厚德君子。你先前曾说,世上的男人,多半花心、薄幸,可事实上,也未必尽然——就拿我夫君何西来说吧,就是一个对我一心一意,决无二念的好丈夫、好男人......”
“嘁!......”
乔美茵言犹未尽,人群当中,已有一名女子(白头翁花)嗤然而笑道,其声甚大,人人皆闻。
“哈门主,请问,你这是何意呀?!”
乔美茵于是循声而视,见此人正是丹参门的副门主哈西施,沉声不悦道。
“嘁,嘁......”
那哈西施又嗤嗤地连笑了几声后,方才神色古怪道:“哦,何夫人,我呢,前几天曾在无意当中,撞破了一对儿狗男女的奸情,实在是觉得可笑之极,因此,近来总是忍俊不禁地时时发笑。得罪之处,还请何夫人勿怪。”
“是吗,哈门主?论理说,撞破这种事情呢,就只该恶心、厌恶才是,又哪里有好笑的地方了?!”
乔美茵的心中,大为不快道。
“哦,只因我当时仔细一看哪,居然,全都是熟~人!!”
哈西施似笑非笑地,耐人寻味道:“那名男子,乃是一个,以四处撩拨、勾引女子为乐的大淫虫儿,女子呢,也是一个有夫之妇;尤其可笑的是,该男子的品行啊,周围的人大多知晓,唯有他娘子一人蒙在鼓里,还一直以为,她的夫君对自己忠诚无二,向来以此为傲,四处夸耀——何夫人,你说这件事情,好不好笑啊??”
那十二联盟之中的许多女子,都曾经在私下里,受到过何西的骚扰,内中有几名轻浮一些的,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的相好儿。这些风言风语,在他们联盟之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只瞒着乔美茵一人。
所以,哈西施的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语还没说完,众人业已明白了她的矛头所向,不由得齐刷刷地看向了何西夫妻,脸上皆都流露出了古怪的神气。
那乔美茵原本是一名聪慧的女子,皆因太过信任何西,才会一叶障目,被他蒙蔽至今,如今她见到了众人的神色,再回忆起了,以往不曾深究过的诸多蛛丝马迹,心中顿时了然如镜,禁不住妒火如烧,恨不能当场揪住何西的衣领,大声唾骂、哭闹,再把和他有染的那些女子一一拎出,统统挠上一个满脸花儿。
好在这些念头儿,只是一闪而过,愤怒的乔美茵,并没有丧失理智。她深知与其和丈夫撕破了脸皮,当众出丑,远不如将错就错,维持着一贯的恩爱假象,毕竟,保住了他的面子,也就是等于,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嗯,的确是好笑得很。得亏是众所周知,外子何西不是那种荒淫、可耻之徒,不然,我还以为,哈门主是在嘲笑我呢,呵呵呵!”
乔美茵当机立断地贴近了何西,与他携手并肩而立,呵呵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哈门主笑得这么妩媚多姿,怕不是,对着我笑的吧?!我可不敢,跟着乱笑——这内中的情意呀,还是留给其他,怜香惜玉的汉子们欣赏好了。”
“哼!”
哈西施闻言,面容一僵,果然立时收回了笑容,轻轻地哼了一哼,不再言语——原来,这位哈西施哈门主,虽然年已三十有余,可从外貌上来看,仍是风华正茂、姿容出众,举止也是十分地风流、轻佻,在十二联盟之内,为她倾倒的男子颇多,经常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但那哈西施只是表面上放荡不羁,暗中却也并非真的那么轻浮。只是可恨那些登徒子,人人都自称做过她的裙下之臣,把她的名声,败坏得甚是狼籍不堪。而乔美茵也颇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要想引开大家的注意力,就要抛出一个更加艳俗的话题——而眼前的哈西施,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
果不其然,乔美茵只用了短短的两句话,便相当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尽数儿转移到了哈西施的身上,男子们泰半面带着暧昧之色,女人们,则大多数儿轻蔑有加。
“咦,哈门主,你耳后所别的这朵紫色的野花儿,看起来好生地别致啊,不知叫什么名字呢?”
乔美茵于乍然之间,当众得知了丈夫的不良行径,其心情本来愤懑到了极点,可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的恶气,顿时消解了不少,甚至隐隐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快意来,于是,更加刻薄的话语,不觉而出道。
“这个呀......,这不就是山野里,最常见的白头翁吗,何夫人此问何故呢?”
哈西施不明就里地,轻轻摸了一下儿耳后道。
“哦~,原来,这花儿叫做白头翁啊,多谢赐教了——嗯,这花儿真美,和哈门主配到了极致,简直就是人花合一、花如其人了。”
乔美茵笑嘻嘻地点头说道:“哦,对了,我记得这花儿啊,还有一个别名儿,就叫做老婆子花儿,有一句夸它的俗语道:‘老婆子花儿不知羞,从春浪到秋。’不知哈门主,听说过没有啊?!嘻嘻嘻!”
那白头翁俗名儿“老婆子花儿”,是一味花色深紫,三季不败的中草药,故有俗语戏称道:“老婆子花儿不知羞,从春开到秋。”主旨原是称赞其生命力旺盛,但经乔美茵故意这么一改,立刻就变了味道,人人都能听得出,她这是在借花儿喻人,嘲笑哈西施人老心不老,老而不知羞,老而犹放浪。
“何夫人!你......”
哈西施只气得一时无语道。
“何夫人说得真妙哇!”
“不,是比喻得真妙,嘻嘻嘻!”
“嘻嘻嘻!”
乔美茵的闷气尽消,洋洋自得地含笑而立。其余的许多女门徒,素日里嫉妒哈西施已久,此刻也都暗自生快,内中有几名,甚至出言相和道。
“啧、啧、啧——我说,你们同为女子,何苦要互相为难对方呢?!”
江刺猬此时却有些看不过眼地,摇头叹息道:“厚道几分,不好吗?”
“哼,江刺猬,你这么急着替她出头儿,想来也是她的相好儿之一吧?!”
方才发笑的一名女子(含羞草花),立刻冷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