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米粒之花,也敢争春!!可笑啊,可笑!”
那胖和尚却是一脸不豫之色地,抢先拿起了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道。
“嘻嘻嘻......妾身虽是米粒之花,却也自有芬芳无限!”
那梦寒不愧是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面对着对方的讥讽,不但不羞愧退缩,反而顺水推舟、媚眼如丝地,掩唇一笑道:“个中的滋味儿啊,非得僧爷,您亲自尝过了才知啊!嘻嘻嘻!”说着,就假装站立不稳地,软软倒向了他的怀中。
“梦寒大娘,小心脚下!!”
那胖和尚哪儿肯容她近身,便明里向她伸手相扶,实则暗中运力,将她一把推开道:“哎哟!梦寒大娘,你怎么跌倒了呢?!罪过呀,罪过!”
“呵呵呵!原来这位‘只吃荤来不吃素’的‘僧爷’,却只是一个酒肉和尚,并不贪恋女色。”
阿梨见了,心中好笑道。
“咔嚓!”
那梦寒被他推得,一跤跌倒在了栏杆上,也不知是胖和尚用力过猛,还是她的身躯过沉,总之,竟将那栏杆,“咔喳”的一声,压得断裂了开来。
“哎唷!”
梦寒一声惊呼,猝不及防地,摔下了楼去。她在恐惧之中,浑然忘记了乔饰,因此,这声惊叫,也就异常地粗哑难听,不复方才的娇媚、轻软之音。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事发突然,满楼俱惊,众人一片讶然之声道。
“梦寒大娘,你该少吃几口了!!哈哈哈哈哈!”
阿梨先前见那和尚用力甚微,是以不曾料到会出现如此的状况,正欲起身去救,胖和尚已先迈至断栏处,一个倒栽葱,用足尖儿,把自己挂在了楼板的边缘,左手捉住了梦寒的一只足踝,右手举樽,饮尽了杯中的残酒,放声大笑道。
“咦!好臭哇——我说梦寒大娘,尊驾的这双大脚,共有几日未洗了??”
胖和尚调侃语毕,接着,又一个倒卷帘,把她举回到了楼上,自己也随之而起,微微嗅了一下儿左手,表情夸张地,蹙眉不屑道。
“你!呜呜呜......”
那梦寒又惊又怕、羞愤交加地,掩面悲泣着,快速奔进了楼下的后台。方才她被倒提悬空之际,衣裙翻卷,内衬的贴肉长裤,悉数展露在了众人的眼前,这在当时,乃是极为丢人的丑闻。经此一事,她在整个儿沧州,都已是毫无立足之地了。
“麻烦贵客们请起,请容小的们,将桌椅挪一挪位置,得罪、得罪了。”
那些小二们见状,慌忙一面收拾着,楼上、楼下的栏杆碎片,一面请断杆近前的一桌儿客人,略微往后挪动了一下儿位置,以免重蹈梦寒的覆辙。
这里楼上、楼下地乱成了一片,而那掌柜的,却是始终都不曾露面,想是被那胖和尚捉弄得狠了,躲在内厨,不敢出来。
“喂,你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一声,我方才救人的时候儿,顺便瞧了一眼,那栏杆的断处附近,原本就有一处细微的裂痕——可见今日之事,你们掌柜的,断然难逃失察之罪,”
那胖和尚坐回原处,厉声说道:“所以,我就替沧州府衙,罚他补偿那位梦寒大娘,二十吊钱的盘缠,着人好生护送着她,去往他乡落户,不得有误!倘若不如数儿照做,或者日后,再有调戏、鞭打歌舞乐伎之事,僧爷爷我就天天过来,找他麻烦!!”
“哎,你听见了没有?这话里,有话儿啊!”
阿梨身前的那位客人,恍然大悟道:“我也听说过,这家儿掌柜的,生性最是好色、暴戾,想来在他手底下讨命的女子,日子,难过之极——闹了半天,人家这位大师,是在替天行道哇!”
“是啊!而且,他还替梦寒姑娘,特意讨要了一笔赔偿,”
他的同伴也颇为赞同地,连连颔首道:“这可不就是戏文儿里所说的:‘酒肉皮囊,菩萨心肠’吗?!”
“是啊,是啊!!”
周围的客人,一片附和之声道。
而那胖和尚,却是对此浑不在意,只是吃菜、饮酒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般。刘云涛望着他摇头苦笑,神色间除了些许无奈之外,更多的,则是满满的欣赏之意。
“唉!近来我从朱公子、董少侠和风怀仁的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观其行、察其言’,今日,又在这位大师的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视其所以,观其所由’,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妄断,他人之妍媸、良莠了。”
阿梨暗暗羞愧不已道。继而,就又回味无穷道:“这位大师刚刚的身手,真是好俊哪!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无招无式、毫无章法,实则快捷有效,麻利之极。我若易地而处,身法自是会华丽、文雅了许多,但如若和他一样,弃招儿化简,其速度,定然更快——可是,我自习武以来,一招、一式,都是依足了章法而施,从未偏移过一星、半点儿。那么,又该如何弃招儿化简呢?!师父和婆婆,可都从来不曾教过我呀,唉!”
“刘大爷、僧爷,您二位吃好了?可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刘云涛和那胖和尚把酒谈笑,吃菜儿、听曲,足足消遣了两个多时辰,这才起身离席,一名店小二,急忙上前赔笑说道。
“嗯,不用了。”
刘云涛缓步下楼说道:“还是老规矩,这桌儿酒席,记在本大爷的帐上。”
“是,小的明白!谢两位大爷赏光,两位大爷慢走!”
那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
“小二,结账!”
阿梨也急忙将饭钱放在了桌子上,起身下楼道。
“哎!多谢大爷,您有空儿再来!”
旁边一名小二收钱说道。
“哎,小哥,你们酒楼,不是不让赊账吗?!怎么他们就可以呀?!”
阿梨左边新来的一桌儿客人,颇为不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