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桓帝在延熹八年的时候,大肆抓捕党人,一共抓了二百多个。这可把太尉陈蕃给气坏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就上书给桓帝,言辞那叫一个激烈。
陈蕃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都喜欢听臣子的直言劝谏,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而亡国的君主呢,最讨厌听真话,就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你看商汤王、周武王那么厉害,也是因为有伊尹、吕尚这样的贤臣辅佐;夏桀、商纣昏庸无道,就是因为不听好人的话,丢了江山。所以说,君主就像人的脑袋,臣子就像人的胳膊腿,大家是一体的,得互相配合,一起把国家搞好。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太尉掾范滂这些人,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忠臣,没做过什么坏事,一心一意为国家着想,就因为说话太直,得罪了陛下,就被抓起来审问。有的被关在大牢里,有的被流放,甚至被杀掉,这不是堵住了天下人的嘴,让大家都变成聋子、瞎子吗?这和秦始皇焚书坑儒有啥区别呢?以前周武王打败了商朝,还去表彰忠臣,给被纣王迫害的人扫墓;现在陛下您一上台,先把忠臣给杀了,对好人这么刻薄,对坏人却那么宽容,这是为啥呢?那些奸臣就像演员一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把陛下您哄得团团转。但陛下您得明白,一个国家的兴衰,就看君主能不能分清好坏;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听懂真话。陛下您掌管着天下,一举一动都得符合规矩,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那全国都得乱套。更何况把无罪的人关在监狱里,在大街上杀了无辜的人呢?以前大禹出去巡查,看到有人在集市上被杀,他难过得哭了,说‘大家有罪,都是我的责任’,所以夏朝才能兴盛起来。现在青徐一带闹旱灾,粮食没收成,老百姓都没饭吃,只能吃豆子,可皇宫里的宫女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国家的钱都花在那些绫罗绸缎上,外戚们也都忙着捞钱受贿。这就像春秋末年的时候,周朝的德行不行了,几十年都没出什么灾祸,那是老天对汉朝还有点感情,所以不停地给您发警报,就是想让您好好反省,把那些奸臣除掉,多做好事。我身为太尉,不能看着国家这样下去,要是陛下能听我的话,就算把我砍了,我也不后悔!”
桓帝这时候已经被那些宦官给迷惑了,铁了心要除掉党人,看了陈蕃的奏章,心里就想:“这陈蕃是不是也是党人的头儿啊?怎么这么跟我对着干呢?”那些宦官也趁机在桓帝耳边说陈蕃的坏话,桓帝一生气,就下了一道诏书,说陈蕃用人不当,把他的官职给免了,然后让周景再当太尉。周景这人还算正直,可看到陈蕃因为说话被罢官,也不敢再吭声了,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得远远的。
过了一年,党人还没被赦免。前新息长贾彪在家里急得直跺脚,说:“我要是不去京城,这大祸就没完没了!”于是他收拾包袱就往京城赶。到了京城,他去找城门校尉窦武和尚书霍谞,求他们为党人说说话。窦武也觉得党人被抓太冤枉了,就写了一道奏章给桓帝。
窦武说:“我听说聪明的皇帝都不害怕别人说他的坏话,这样才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忠臣也不怕因为劝谏被惩罚,就是想把国家的事情办好。所以好的君主和臣子在一起,就能流芳百世。我有幸生在这个好时代,赶上陛下您这么英明的皇帝,我怎么能只想着自己的官位,不敢说实话呢?陛下您刚当皇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汉朝要中兴了,可现在呢?没看到什么好政策。梁冀、邓氏这些坏人虽然被除掉了,可那些常侍、黄门这些宦官,又接着祸国殃民,整天骗陛下您,为所欲为,自己给自己封官,乱搞一气,国家越来越差,奸臣越来越多。以前西汉的时候,王氏家族专权,结果把国家给搞没了。现在陛下您要是不吸取教训,还让宦官这么胡作非为,我怕秦朝二世而亡的悲剧又要重演,赵高那样的奸臣随时都可能出现!最近奸臣牢修搞出个党人的案子,把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太尉掾范滂这些人都抓起来了,还牵连了好几百人。这些人被关了这么久,也没什么证据。我觉得李膺这些人都是忠臣,是陛下您的得力助手,现在被奸臣给冤枉了,大家都很失望,希望陛下您能仔细调查一下,把他们放了,也好让大家安心。我还听说古代的明君都有贤臣辅佐,现在朝廷里的陈蕃、胡广,还有尚书朱寓、荀绲、刘佑、魏朗、刘矩、尹勋这些人,都是正直的人,是国家的栋梁。尚书郎张陵、妫皓、范康、杨乔、边韶、戴恢这些人,也都很有学问,懂国家的法律。朝廷里有这么多人才,可陛下您却只相信那些宦官,让他们为所欲为。应该把这些宦官都撤职查办,把他们骗来的官位和财产都没收,惩罚他们的罪行,重用那些忠臣,让大家都能说真话。这样的话,国家的灾祸就能消除,好运气也就来了!”
窦武把奏章递上去,还把城门校尉和槐里侯的印绶也交上去,说自己不想当官了。桓帝可不同意,又把印绶给他送回来了。尚书霍谞也上书请求释放党人,桓帝这时候也有点动摇了,就派中常侍王甫去监狱里审问党人。
这些党人都被关在北寺监狱里,被那些宦官折磨得够呛,戴着枷锁,头也被包着,站在台阶下。王甫一个一个地审问,有的人还辩解几句,有的人已经懒得说了。轮到范滂的时候,他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面。王甫就问他:“你作为臣子,不好好为国家效力,反而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互相吹捧,还议论朝廷,你到底想干什么?赶紧说实话,别想糊弄我!”范滂大声说:“孔子说过,‘看见好的就赶紧去做,好像追不上似的;看见坏的就像把手伸进开水里一样,赶紧躲开’。我就是想让好的更好,坏的受到惩罚,没想到朝廷却把我们当成朋党。难道做好事反而成了坏事,做坏事倒成了好事吗?”王甫又问:“你们这些人互相推荐,好像穿一条裤子似的,要是有谁不合你们的意,就排挤人家,这是为啥呢?”范滂仰天长叹,说:“古人做好事,是为了自己积福;现在我做好事,却要被杀头。我死以后,就把我的尸首埋在首阳山旁边,这样上对得起老天,下对得起伯夷、叔齐这样的贤人!”这话说得慷慨激昂,王甫听了,也有点被感动了,就叫人把范滂的枷锁去掉,回去跟桓帝报告。
李膺他们这些人也挺聪明,在审问的时候,故意说出很多宦官子弟的名字,说他们也是党人。那些宦官一听,心里就慌了,赶紧跟桓帝说,现在天气不错,应该大赦天下。桓帝就顺水推舟,把监狱里的二百多人都放了,但是把他们的名字记在三府里,一辈子都不能当官。同时,桓帝还下诏改元,把年号改成永康。
范滂出狱后,去看尚书霍谞,也不道谢。有人就问他:“你为啥不谢谢霍谞呢?要不是他,你还出不来呢。”范滂说:“春秋的时候,叔向被抓了,祁奚去救他,也没听说叔向去感谢祁奚,祁奚也没到处炫耀。我也学学古人,为啥要道谢呢?”说完,就离开京城,回汝南去了。南阳的那些士大夫听说范滂回来了,都很高兴,几百辆车去迎接他。范滂却叹了口气,说:“这不是让我更快倒霉吗?”于是他从小路偷偷地回了家,也不见客人。其他的党人也都各自回家了。
当初抓党人的时候,各个郡国都抢着抓人,就想讨好皇帝,有的郡国抓了好几百人。只有平原相史弼一个人也没抓,诏书不停地催他,他还把自己的下属打了一顿,让他们去抓人。后来他的下属没办法,就去问他:“别的郡国都抓了好多党人,咱们平原为啥没有呢?是不是您治理得不好啊?”史弼也生气了,说:“以前的皇帝划分天下的时候,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风俗也不同。别的郡国有党人,不代表我们平原也有。要是为了讨好上面,就随便抓人,那我们平原的老百姓,家家都能被当成党人了!我宁可死也不干这种事!”这史弼也是个硬骨头,他的下属没办法,回去复命的时候,本来想给史弼加个罪名,可正好赶上党禁放宽了,就只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平原的老百姓都很感激他,多亏了史弼,他们才没被牵连。
会稽人杨乔,是城门校尉窦武推荐当官的,在朝廷里当郎官。这杨乔长得帅,学问也好,说话有条有理,桓帝很喜欢他,就想把公主嫁给他。杨乔一看,这朝廷里都是宦官当道,好人没好报,觉得这日子没盼头,就上书说自己不想娶公主。桓帝不同意,非要把女儿嫁给他,还让太史选个好日子结婚。杨乔也是个倔脾气,干脆绝食,没几天就饿死了。这可真是个怪人,放着驸马不当,非要把自己饿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一年的夏天,京城和上党发生了地裂;到了秋天,东方发大水,渤海的水都溢出来了。那些郡国的官吏为了讨好宦官,就胡说八道,说这是祥瑞之兆。巴郡说看到黄龙了,西河说有白兔来了,魏郡说长出嘉禾了,还有甘露降下来了,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就是为了让皇帝高兴。
大司农张奂因为鲜卑、乌桓又造反了,被任命为中郎将,去平定叛乱。乌桓人早就听说张奂很厉害,没打仗就投降了。只有鲜卑的首领檀石槐很厉害,不肯投降,虽然暂时退兵了,可还是经常来骚扰边疆。朝廷没办法,就想封檀石槐为王,跟他和亲。檀石槐可不干,还把自己的地盘分成东、西、北三部,让手下的人管理,时不时地就来抢幽、并、凉这些地方的东西。
桓帝这时候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宠幸那些奸臣,还觉得天下挺太平,就西北有点小麻烦,也不放在心上,就想着怎么享受。他和采女田圣这些人整天鬼混,结果身体越来越差,可还封田圣等九个女的为贵人,继续折腾。最后身体彻底垮了,三十六岁就死在德阳前殿了。这桓帝也是个没出息的皇帝,就知道玩女人,把自己的命都玩没了。
桓帝死了以后,窦皇后着急了,赶紧把她父亲窦武叫进宫,商量着立谁当皇帝。窦武又去问侍御史刘儵,刘儵想了半天,说解渎亭侯宏不错。这宏是河间王开的曾孙,他爷爷叫淑,他爸爸叫苌,世世代代都封解渎亭侯,他妈妈是董氏,宏继承了侯爵,当时才十二岁。刘儵推荐宏,其实就是想讨好窦皇后,让她能掌权。窦武告诉窦皇后,窦皇后也觉得挺好,就派刘儵拿着节杖去迎接宏,还让中常侍曹节和中黄门虎贲羽林兵一千人跟着,连夜赶到河间,把宏接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