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邓皇后被幽禁而死(1 / 2)

三国前传 文岳 3391 字 1个月前

上回说到黄琼去世,葬礼上来了六七千人。其中有个儒生,行为特别奇怪。他来到黄琼的墓前,从筐里拿出用絮包着的干鸡,放在墓石上,接着又到旁边的井里打水,把包着干鸡的絮浸到水里。这絮之前用酒泡过,一入水,还有股酒气。他就用这带着酒气的水洒在墓前,当作奠礼。完了又从筐里掏出饭包,用白茅垫着,恭恭敬敬地拜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完事之后,起身拍拍屁股,拿着筐就走了。

这些来参加葬礼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不对劲了,可又不好问。等这人走了,就开始交头接耳,猜他是谁。太原人郭泰先开腔了:“这人肯定是南昌高士徐孺子!”陈留人茅容也爱凑热闹,马上接口:“郭公说得对!我去追上去问问,就清楚了!”说着,翻身上马,撒腿就追。追了几里地,还真追上了。一问名字,果真是徐稚,字孺子。

茅容高兴坏了,立马买酒买肉,拉着徐稚就开始喝。两人边喝边聊,茅容有意无意地就扯到国家大事上,徐稚却只是笑笑,不搭话。可一说到庄稼农事,徐稚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头头是道。喝完酒,起身告别时,徐稚才对茅容说:“你替我谢谢郭林宗(郭泰的字),大树要倒了,一根绳子可拉不住,他何必整天忙忙碌碌,不得安宁呢?”这话说得,那是相当有水平。

茅容回去就把这话告诉了郭泰,郭泰听了,直点头:“孺子这人,又清廉又高洁,饿了也不随便吃东西,冷了也不随便穿衣服。今天他肯和你茅季伟(茅容的字)一起吃饭喝酒,那是把你当知己了。他不回答国事,这就是所谓的‘智可及,愚不可及’啊!”

说起这茅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住在陈留,四十多岁了,还在乡下种地。有回和大伙在树下躲雨,别人都蹲在那儿没个正形,就他把衣服整理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坐着。郭泰正好路过,看到茅容这做派,觉得这人不简单,就上去搭话,还借口找地方住,想在茅容家留宿一晚。茅容很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茅容就杀鸡做饭。郭泰还以为是招待自己呢,心里怪不好意思的。结果茅容是杀鸡给母亲吃的,和郭泰吃的就是些普通的菜。郭泰这下对茅容更佩服了:“你真是高士啊!我郭林宗平时招待客人,还会杀个牲口啥的,你却把好东西都留给母亲,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后来还劝茅容去学习,茅容也争气,最后成了名士。

郭泰这人,眼光贼准,特别喜欢提携年轻人,经他推荐的,不少都出了名。钜鹿人孟敏,有回扛着个甑(古代蒸饭的器具),不小心掉地上摔破了,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了。巧了,郭泰正好碰见,就问他为啥。孟敏直愣愣地说:“甑都破了,看它还有啥用?”郭泰看他这爽快劲儿,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也劝他去游学,后来孟敏也成名了。

陈留人申屠蟠,九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哭得那叫一个惨,守孝期间连酒肉都不碰,一直坚持了十多年。十五岁的时候,听说同郡的孝女缑玉为了给父亲报仇,把丈夫的堂兄李士给杀了,结果被关进了监狱。申屠蟠就召集了一帮同学,为缑玉鸣冤:“缑玉这姑娘这么有节义,那些没良心的子孙真该好好学学。就算现在不是好时候,也应该表彰她的行为。何况现在国家还算清明,怎么能不格外同情她呢?”这话说得,很有正义感。外黄令梁配看了申屠蟠的申诉书,也被感动了,就减免了缑玉的死罪,只判了轻刑。乡里人都夸申屠蟠是个有义气的孩子。不过因为家里穷,申屠蟠只好去当漆工。郭泰听说他的事儿后,专门去看他,还资助他学习,申屠蟠后来也成了经艺名家。

郭泰教过的子弟,不下千人,可他自己不愿意当官。太尉黄琼等人多次请他出山,他都不干。有人劝他,他就叹气说:“我晚上看天象,白天看人事,这天下的形势不妙啊,当官也没啥用。”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在京城到处跑,尽心尽力地教导年轻人。

当时有个蒲亭长仇香,用德行感化百姓,还让孩子们去上学,一年下来,风气大变。有个叫陈元的不孝子,被他母亲告了。仇香亲自到陈元家,苦口婆心地跟他讲孝道,陈元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发誓要改过自新,后来还真成了孝子。考城令王奂听说仇香的贤名,就把他召来当主簿,还对他说:“你在蒲亭,让陈元不用受罚就改好了,这政绩不错。不过古人说‘嫉恶如鹰鹯’,你是不是缺了这点狠劲呢?”仇香回答:“鹰鹯哪比得上鸾凤呢?我就是不喜欢用那种狠手段。”王奂听了,直叹气:“枳棘可不是鸾凤待的地方,小县城也留不住大贤。现在太学里那些学生,整天穿着长袍,到处显摆,都比不上你。你何苦在这儿窝着,埋没自己呢?”仇香说自己没钱去京城。王奂就拿出一个月的俸禄,送他去京城。这王奂,也是个爱才的人。

仇香进了太学,和同郡的符融住隔壁。符融这人喜欢交朋友,家里客人不断。他看仇香整天关着门,自己待着,就找机会跟仇香说:“京城这地方,人才济济,你怎么不出去结交些朋友呢?”仇香听了,一本正经地说:“天子设太学,难道是让学生们整天瞎聊天的吗?”这话说得符融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灰溜溜地走了。符融回去就跟郭泰说了这事儿,郭泰听了,对仇香很感兴趣,就去拜访他。两人聊了几句,郭泰当场就给仇香跪下了:“您这水平,当我老师都够了,不只是朋友啊!”

后来仇香学成回家,还是关着门,不和外界来往,也不想当官,就这么隐居一辈子。不过郭泰还是经常去找他,哪怕是杀猪卖酒的、当兵的,只要来向他请教,他都教。陈国童子魏昭,特别仰慕郭泰,跑来找他说:“找个教经书的老师容易,找个能教做人的老师可难了。我愿意给您打扫卫生,跟着您学习!”郭泰就收他做弟子,时不时指点一下,魏昭后来也成才了。扶风人宋果,以前行为粗暴,太原人贾淑,性情险恶,都是经过郭泰的教导,才变成好人的。郭泰的名声越来越大,大家都很敬重他。有一回,郭泰在路上遇到下雨,头巾掉了一角,结果好多人都故意学他,把头巾弄成那样,还起名叫“林宗巾”,可见当时人们对他有多崇拜。

前光禄勋主事范滂,和郭泰认识。有人问范滂:“郭林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范滂回答:“他隐居但不离开亲人,坚守正道又不脱离世俗;天子不能让他当臣子,诸侯不能和他交朋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评价,相当高了。

后来郭泰的母亲去世,他伤心过度,竟然吐血了。拄着拐杖才能站起来,出门看到门口放着一束生刍(草),就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别人告诉他,有人来吊丧,放下刍草就走了。郭泰感慨地说:“这肯定又是徐孺子干的!《诗经》里说‘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我有什么德行,能配得上这样的敬重呢?”其实徐稚就是想告诉他,别在这乱世里瞎折腾,安安静静待着就好。之前徐稚去祭拜黄琼,也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不是贪图黄琼的名声和地位。以前黄琼在家教书的时候,徐稚经常去请教经义。等黄琼当了大官,徐稚就不去了。黄琼派人去请他,他也拒绝。陈蕃当豫章太守的时候,专门给徐稚准备了床位,徐稚偶尔去住住。后来听说陈蕃当了尚书令,徐稚就再也没去见过他。陈蕃把徐稚的名字写在推荐名单上,多次征召他,他也不来。陈蕃在朝廷里多年,经常劝谏皇帝,可皇帝很少听他的。这世道不行,还不如学学徐孺子呢!

之前侍中爰延在宫里值班,桓帝问他:“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皇帝呢?”爰延说:“中等吧。”桓帝又问为啥,爰延说:“尚书令陈蕃管事的时候,国家就治理得好;中常侍、黄门这些宦官参政的时候,国家就乱。所以我知道陛下您可好可坏,就看跟谁混了。”这话说得挺实在的。桓帝虽然嘴上说爰延说得好,还提拔他当五官中郎将,但还是不重用陈蕃。有回因为客星靠近帝座,爰延又劝桓帝任用贤人,远离小人,桓帝还是不听,爰延就称病辞职了。陈蕃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也没想着辞职。

后来桓帝调任光禄勋,正好皇帝要去河南打猎,在广成苑里玩得不亦乐乎。陈蕃上书劝阻,说现在国家“三空”(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不应该出去打猎。这话说得在理,可桓帝打猎正上瘾呢,根本不停。那些跟着皇帝的侍从们,都盼着皇帝出来玩,好趁机捞好处。这次打猎回来,他们个个都捞得盆满钵满。

太尉刘矩、司空刘宠,因为灾异不断,都被免了职。司徒种暠又病死了。桓帝就提拔太常杨秉当太尉,卫尉许栩当司徒,周景当司空。杨秉是杨震的次子,父子俩都当太尉,大家都觉得挺光荣的。周景在卫尉的职位上,正直无私,和杨秉关系很好。他们一起上奏,请求把中官子弟都免了职。桓帝还真答应了,免了使匈奴中郎将燕瑗、肯州刺史羊亮、辽东太守孙谊等五十多人的职,又起用皇甫规当度辽将军,去镇守朔方。

皇甫规上任几个月,就推荐武威太守张奂,说他才略兼备,应该当主帅,自己愿意当他的副手。朝廷同意了,就把张奂升为度辽将军,皇甫规当使匈奴中郎将。张奂是酒泉人,以前是梁冀的手下,因为梁冀倒台被牵连,一直没被重用。皇甫规和他关系好,多次推荐,他才当上武威太守。武威这地方偏远,老百姓比较野蛮,张奂到任后,赏罚分明,又重视教育,风气一下子就变好了,老百姓都很感激他,还给他立了生祠。这次他和皇甫规一起,恩威并施,边境地区安稳了好几年。

可桓帝就爱玩,没过多久,又想去南巡。上次在广成苑打猎回来才一年,就又按捺不住了。这次说是去章陵祭祖,带着一大帮人就出发了。这一路上,又是要吃要喝,又是征用民夫,搞得鸡飞狗跳。只有护驾从事胡腾看不过去,上书说天子出行到哪儿,哪儿就是京师,应该让荆州刺史像司隶校尉一样,自己也像都官从事一样监管。桓帝同意了,胡腾这才把纪律整顿好,那些宦官也不敢随便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