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方明希便被抱回房间。
方柏松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些婴儿用品,有尿片、崭新的玻璃奶瓶和一小瓶麦乳精。
麦乳精见底了,方柏松轻叹口气,把奶瓶用热水洗了洗,“事情发生得太匆忙,希希的东西都没带来,这么一点点麦乳精喝几顿都没了。”
佟令娴头也不抬,往奶瓶里装上温水兑上麦乳精,摇晃均匀试探水温不烫,才塞进眼巴巴等着的方明希嘴里。
方明希嘴一撅,抱着奶瓶狂吸。
“实在不行提前给希希断奶吧!”佟令娴的声音在方明希脑袋上响起。
方明希喝奶的动作慢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是这样的,特殊年代,又还是特殊身份,她这个时候还能有麦乳精喝属实家产丰厚。
要是别人说一句资本主义,明天全家都得倒霉。
佟令娴略带茧子的指腹擦过方明希脸蛋,见她喝得慢吞吞,双眼里面充满怜惜。
这才几天时间,胖嘟嘟的小家伙便瘦了整整一大圈。
虽然她们很早以前都开始准备,可面对来势汹汹,还是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家里大部分资产都已处理好。
只是方明希的东西太过显眼,大部份都是国外带回来的,她们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并没有带太多过来。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现在麦乳精不够,这里又没有母乳,光靠喝米汤希希的身体能好吗?
方柏松也想到这点,懊恼地挠了挠头,“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再去找大队长帮忙...”
“不行,前天大队长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你不可以再去连累他。”佟令娴目光一凝,“即使不知道大队长为什么会帮我们,但这种明显的把柄还是不要露出来。”
“你不可以出事,我们都不可以出事。”
方柏松颓然地垮下肩膀,看着乖乖喝奶的方明希心都快要揪起来,“咱们方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佟令娴软下语气,骤然瞥见老伴头上的白发鼻头一酸,“提前给小乖断奶,剩下的一点麦乳精省省也能吃几天。”
也只能这样,方柏松在床上坐了一会,忽地又钻进床板下。
“怎么了?”佟令娴抱着方明希起身。
“找东西。”方柏松再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烂皮箱子,从一件衣服兜里翻出用针线紧紧缝制的红色小布兜,“找到了。”
他费劲打开布兜,小心拿出一枚碧绿色刻着稻穗和鹌鹑的圆形玉佩,把玉佩上的线抖开,挂在方明希脖子上。
“希希,这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今天爷爷把它交给你。”
方柏松把玉佩塞进方明希的衣服,笑着说:“愿我们家希希岁岁平安,愿你爸爸妈妈早日回到我们身边。”
玉佩的凉意隔着一层衣服传进方明希身体,她一僵,瞳仁倏地放大,眼前再次飞速闪过一幅幅画面。
“首长,您节哀,欧连长为国牺牲,您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倒下...”
“方景,三十二岁,于一九七四年一月一日牺牲,被批准为烈士...”
“柏松,我去陪希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玉兰,我们平反了,我们能回城给亲家报仇了...”
“玉兰,我好像也坚持不住了,我来陪你了,我们一起去找女儿全家团聚....”
“我的乖兮兮,有没有想爸爸啊!爸爸现在是少尉了,以后兮兮也是大院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