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三太奶奶重旧情

在三太奶奶移棺老寨殡仪堂的前夜，巫家寨庵子的新庵主静云师太过来，将四太奶奶开列的巫家人附了生辰的名单带来，能参加葬礼的只有三人，一个是大巫，一个是祖灿，一个东方慈，就是慈姑姑。奶奶看完后，电话去深圳，向两个大嫂验证后，征求四太奶奶的意见。

四太奶奶沉思了一下，便电话给祖灿，叫通后，语句很简短，三太奶奶过世了，四天后安葬，重孙媳有缘，是家里能参加葬礼的三个亲人之一，如果有时间，回巫家寨。

说完挂了电话，给慈姑姑电话，叫通后没有寒暄，也是简短几句话：三姐前天在广州家里仙逝，慈姑娘你有幸，是巫家亲人中能参加葬礼过程的三个家人中的一个，接到电话后马上去机场，飞长沙，我让你清河哥派车去机场接你送巫家寨。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报了一个生辰，让静云师太推算一下能否参加葬礼。

静云推算了一番后，高呼佛号，阿弥陀佛，绝对不行，棺材都不能见。

四太奶奶听后拍了拍胸脯，轻咳了一下，让静云师太将巫家能参加葬礼的三人名字写好，加盖庵子关印张贴在灵堂大门上，辛苦师太从即刻起，为三姐念经超度，让奶奶找个巫家寨媳妇照顾静云师太。

静云师太起身单掌竖胸前，宣了声阿弥陀佛后说，她已经通知三个师妹从云山庵过来做法事，三老太太生前已经交待了。

四太奶奶回了个佛礼，说了声阿弥陀佛。对奶奶说，大媳妇，三姐葬礼后，寻工匠将庵子重新修葺一番，修葺好后，让静云师太为三姐做一个月法事，所有开支由巫家负责。

静云师太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后，再一声多谢施主善行。

云山庵三个比丘尼搭车再步行到达后，当晚开始为三太奶奶念经，奶奶从巫家寨找了两个中年妇女专门负责四个师太的照顾。

胡思马开车带他妈妈、大姨去了大巫小姑婆家。四太奶奶交待桂月，让桂韵不用过来祭奠，等三妈安葬后再去坟上祭拜。又对思马说，现在身份已经明确，工作更要当自己的事做，人人工公司的技术更新，外孙全权负责，今晚在你小姨家休息一晚，明天回公司。

灿姐是早晨六点让司机、秘书和警卫送到的，一来便换上了孝衣，告诉弟弟她向顶层请假一周，并说明请假原因是自己的曾祖母仙逝。曾祖母是抗日名将巫湘贤军长的三夫人。到时国家会派官员参加葬礼，这样一来，这边可能要作好准备。

灿姐顺便说，我们家对长辈的称呼上与一般人不同，在祖与曾祖之间多一个祖。

大巫告诉姐姐，这是神农及周边从前通行的叫法。可能传统非常久远，现在偶尔有人也较真，说祖宗十八代里有一个祖级，但不是我们这儿这级别，要高得多。民间负责这方面事务的人对此论调，从来就是嗤之以鼻，他们的理念中，说不定谁的更正统。可能是两套文化传承系统的差异之一。再一个满清时代，对传统文化异化不少，我们这儿保存得多些。前面两个太奶奶的葬礼，姐姐经历了咯，丧葬文化与外面不同，有人说更接近明朝礼制。

慈姑姑回来换了孝衣后，三太奶奶灵堂准备迁到老寨的殡仪堂。在大太奶奶和二太奶奶去世前，大太奶奶组织捐款，重修了殡仪堂，巫家除了捐款后，另外捐了一辆殡仪车，是一辆中型巴士改装的。车上有一个固定棺材的装置，两边有八个金刚的座位和两根龙杠的固定装置（龙杠，就是抬棺材的粗杉树打磨成的长杠，要求结实又轻便）。

移棂过程，前面一辆皮卡车装着鞭炮和小烟花在前，为防意外点燃，车箱里有专人向下递鞭炮或烟花，路上三人步行跟着，一人放鞭炮，一人摆放烟花，一人跟着点燃烟花。接下来是逝者的至亲步行跟着，遇到路上经过的地方，有朋友或亲戚燃放送行的鞭炮，孝子或孝孙要跪谢。灵车后面一台车上，有专人给放鞭炮的亲戚或朋友抛过去一包谢礼，这个可大可小，至少要一条毛巾。过桥时，至亲后人要跪在桥上等灵车缓缓经过。最后一辆车上有人撒路钱纸。

首先经过庵子，静云师太在庵子门前早准备好了鞭炮，大巫上前跪谢。

大巫家在老家口碑好，尤其是现在周边的村民几乎都有在大巫的公司做事的家人，因此，沿途两旁村子，甚至是有一定距离的村子村民都会提前摆好鞭炮，手握燃着的香火在等待，当灵车经过时，点上鞭炮，并大声呼喊，三老太太一路好走。

大巫要一路跪拜过去，灿姐与慈姑姑不用跪拜，但要做一个传统礼仪姿势。

正明和欠牛是大巫同学，专程回来参加三太奶奶葬礼，今天的任务是照顾大巫。正明与欠牛跟大巫开玩笑说，大巫今天可能要跪五百回，膝盖要跪烂。因此他们两人各抱一个垫子跟着。

跪下后，如果大家认为后辈在老人生前做得好，当跪的人喊完谢罪后，放鞭炮的人会马上扶起。说声礼到。有的甚至在孝子或孝孙有跪的动作时就扶住。

到了殡仪堂，这才算是真正的灵堂了。

殡仪堂是一间独立大厅，左院是做酒席的，有专门的厨房和桌子、板凳、炊具、餐具等。

右院是给守丧人生活的场所，有一个小厨房，主要是为念经的尼姑或和尚准备的。有五间住房，一间是为尼姑或和尚准备的，配备了寨里专门配置的床上用品，有两张床。另四间，寨里配备了床上用品，但一般人家不用，都是自己带过来。老寨有人专门负责管理。

奶奶与四太奶奶不能再进灵堂，因此就在右院休息，大巫、灿姐姐和慈姑姑守在灵堂，灵堂里还有四个比丘尼在念经，一个礼生专门负责香烛。

正明告诉大巫，他们四个老同学在左边客房打牌，晚上陪大巫守灵。大巫按规矩晚上是要睡在棺材的左侧地上。让祖老师和慈姑姑晚上回右边房间睡。

大巫让正明不用，他晚上一个人守灵就行。

这边灵堂布置很方便，有现成的板块拼装一下就行，再让礼生写些应景的字。

灿姐跟弟弟说，秘书跟她讲，这边的葬礼很铺张，她们的礼包近千块钱。

大巫向姐姐解释，我们家特殊，因此什么事要做标杆。今天的礼包就是按九百九十九的标准准备的。一条烟，一条手巾，一瓶水和一顶运动帽，那个红包是与九百九十九的差价。其他人家只有一条手帕的。今天接了礼包的人，三太奶奶上山时要来送葬的，要送到坟山山脚下。到时那些陪我们一块下跪的，都是生前受过三太奶奶直接恩惠的人。记得大太奶奶和二太奶奶下葬那次吗，在山脚下跪的人多吧，这些人都是直接接受过两位太奶奶恩惠的人或他们的后辈。姐姐你看咯，安葬的的那天，巫倩倩家几姊妹都会到场，否则巫家寨人会有话说。三太奶奶从前照顾了她们一家。

灿姐姐说倩倩做财政局长了，那天不是周末，会影响工作吧？

大巫说逝者为大，三太奶奶生前没在床上躺过，她们没看望过，安葬那天必送葬，否则大家就认为无情。说完又问慈姑姑，这次没影响工作吧？

慈姑姑说她在带研究生，上课不影响咯，她升到了副校长，行政工作让办公室负责，因此也没影响。但有一个问题，上次两个大的奶奶安葬本就想提出来，她当作巫家出嫁女，那么也要请锣鼓班子才合理。她想过去问一声伯母和四奶奶。

大巫说，按理不用。再一个大姑婆过世了，新找到了桂修姑婆，依然有四个女儿请锣鼓班子，加上寨里的一班，五班锣鼓足够了。慈姑姑跟姐姐过去问一声咯。

结果奶奶说不用，慈姑娘以留家姑娘身份出现。祭文就是这样安排的。

晚上守灵，静云说她陪大巫守，其他人不要进入灵堂。

正明说他们四个同学陪大巫。

大巫让正明今晚好好休息，要么明晚陪他一晚，今晚三太奶奶必显灵，一般人会有害怕的。静云师太不用担心他，他不害怕的，甚至想看看三太奶奶年轻时的形象，估计三太奶奶会以做女儿时代的身姿显灵。

静云师太坚持要陪大巫守灵。大家散去后，两人一壶清茶一盆炭火守在灵前，静云讲了一下她出家前的身份，竟然是一位中学数学老师。

大巫说他明白师太意思，等师太的女儿大学毕业，他让人帮师太女儿安排一份好工作。

唠到凌晨三点，灵桌上的蜡烛突然摇曳起来，大巫立马跪下，大喊三太奶奶。静云师太双手合十，口里密密地念着。

三太奶奶果然以女儿身姿飘了进来，停留了一会，再上前摸了一下大巫的头，然后飘走了，大巫大声喊道，三太奶奶好走，来生必是一个大美人。

静云师太说，一般人顶多是灵堂有一声响，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有形，三老太太年轻时真的英姿飒爽，英气逼人。

可能是听到大巫的声音，灿姐与慈姑姑披着大衣过来了，问畏畏三太奶奶显灵了？四太奶奶让她们过来问一下，三太奶奶是以什么形象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