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姐姐!?“你们认识?”李末听着夏蝉鸣口中这无比熟稔亲昵的称呼,先是一愣,脱口问道。下一刻,他猛地一拍脑门,顿时醒悟过来。九毒古蝎一脉,原本就来自归墟,与夏蝉鸣所在的【九宝灵蝉】同属归墟四部之一的【归墟】。最关键的是,无论是九毒古蝎,还是九宝灵蝉,其先祖在三百年前,都曾经追随效忠黑剑。这为他们的后辈招来大祸,血脉凋零,几乎绝灭。正因如此,夏蝉鸣与解琵琶认识就显得极为正常了。“蝉妹妹,想不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你。”解琵琶不由感概道。说着话,她看向李末,解释道:“我离开归墟以前,与蝉妹妹关系最为要好,也多受【九宝灵蝉】一脉的长辈照料。”相比于【九宝灵蝉】一脉,她们九毒古蝎要凄惨得多。如今举世茫茫,这一脉的血裔也只剩下解琵琶一人而已。“你们怎么在一起?”夏蝉鸣看了看李末,又瞧了瞧解琵琶,不由露出狐疑之色。李末离开京城之后,沦落凉州,她是知道的。至于解琵琶逃出归墟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信。夏蝉鸣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会混迹在一起,而且看样子似乎关系非同一般。“一言难尽。”解琵琶下意识看了看李末的脸色,却是未曾多言。“嗯!?”夏蝉鸣何等机敏,尤其是她深知解琵琶的为人,在归墟之时便已是出类拔萃,骨子里的倨傲是藏不住的。可是眼下,她在李末身边却多了一丝乖顺,这让夏蝉鸣感到有些不适应。“你不会……连蝎姐姐也收了吧!?”夏蝉鸣神色古怪地看向李末。“什么叫做也!?”李末盯着夏蝉鸣的天灵盖,总是有一种想要拍下去的冲动。“蝉妹妹,你怎么在这里?”解琵琶言语一转,将话题岔开,询问道。“自然有要事……”夏蝉鸣下意识瞥了李末一眼,最终还是如实告知。“尊主……似乎来了凉州!”“尊主!?”李末眉心大跳,忍不住道:“妖市之主!?”归墟内部,共分【山】,【海】,【妖】,【鬼】四部,其主为尊,号为尊主。当初,李末在玄天馆的时候便听说过,归墟四部尊主的实力,可比玄天馆八大门主强大许多。他们身份神秘,行踪隐蔽,几乎很少涉足九州,踏入大乾疆域。夏蝉鸣出身【妖市】,她口中的尊主,想来应该便是妖市尊主。“妖市之主竟然来了凉州!?”解琵琶秀眉蹙起,冰冷的眸子里寒意更浓。九毒古蝎一脉遭到清算,自然是有这位妖市尊主的手笔。然而,这样的存在很神秘,解琵琶在妖市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此人的庐山真面目。事实上,历代以来,四大市部的尊主都很神秘,即便在归墟内部,他们都如藏迷雾,不可窥见全貌。当年的黑剑如此,如今的妖市尊主亦是如此。“妖市尊主来了凉州……这可是大事……”李末目光微沉。这个消息如果传回玄天馆,必定会引起震动,对于他而言,可是大功一件……天大的功劳。“你可别动歪脑筋……”夏蝉鸣看着李末不断变幻的神情,他居然都不自觉地发出了桀桀怪笑,便知其没安好心。“只是疑似而已,况且尊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抓不住他的痕迹……”夏蝉鸣提醒道。如果李末真的将消息透给玄天馆,这里面的问题就多了。首先,如何证实这个情报的真伪?他的这个情报从何而来?万一没有任何发现又怎么办?“你在胡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李末义正言辞道:“对了,妖市尊主怎么无缘无故跑到凉州来了?”归墟神隐,四大尊主几乎从来不涉大乾疆域。最近一次踏足,还是十八年前,那场京城大火。“为了北凉顾家那场【铸剑大祭】……”夏蝉鸣凝声轻语。众所周知,北凉顾家这一世出了位妖孽,那便是家主顾狂山的亲子,顾临渊。年纪轻轻,便参悟【真息】,入虚空秘境,实力之强,冠绝同辈。顾家为了彰显后继有人,更是为了奖励顾临渊,便打算于下月十五,举行【铸剑大祭】,以族之力为顾临渊锻造圣兵。这便是【铸剑大祭】的由来。“到底是千年世家啊,真是有底蕴,随随便便就能锻造圣兵……”李末撇了撇嘴,不由地有些羡慕。他拼死拼活,不知抢了多少机缘,都未能让【截刃】晋升到圣兵之列,至今还只是绝品灵兵而已。可是那顾临渊就因为出身在千年世家,踏入真息,便有家族底蕴支持,为他打造圣兵。不得不说,有背景就是不一样,别人的终点往往只是他们的起点而已。相比之下,像李末这种既没有势力支持,也没有背景依靠,一路走来都只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和辛苦,内中的辛酸实在不足与外人道甾。他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道酬勤!!!“堂堂妖市尊主,怎么会为顾家一个后辈的铸剑祭现身!?”解琵琶看出了问题所在,忍不住问道。“尊主看重的自然不是顾临渊,而是顾家铸剑用到了的那件宝贝。”夏蝉鸣解释道。“宝贝?什么宝贝?”李末听到这两个字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放光,好似黄鼠狼掉进了大鸡窝。他知道,锻造圣兵非同小可,首先不知道要废掉多少绝品灵兵级别的宝物,才能铸出粗胚,其后在这基础之上,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以及高手心血,引动天象,汇聚地气,雷火交织,风云齐涌,阴阳调和……方才有万一之机会锻造出圣兵。“其他宝物倒还算了……最主要的一件宝贝乃是黑剑遗留下来的一枚玉矿。”夏蝉鸣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不是她,这些消息李末都无从知晓。“黑剑遗留的玉矿?”解琵琶若有所思。她知道,当年黑剑横行一世,死后却是遭到了许多仇家的清算,他在世间留下的痕迹几乎被一一抹除,至于他留下的很多东西也被瓜分殆尽。当年,黑剑曾经在凉州北邙经营过一段时间,陨落之后,那些道场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夏蝉鸣所说的玉矿,或许就是北凉顾家在那时候得到的。“黑剑陨灭之后,除了他出身的罗浮山之外,他的一切都没了……”夏蝉鸣不由唏嘘。不过想来也是奇怪,罗浮山名不经传,地处偏僻,养出了黑剑那样的妖孽,后者死后,罗浮山居然独善其身,没有遭到清算,香火又传了三百多年,实在奇怪得很。“他们倒是敢。”李末冷笑。他猜测,或许有些人不是不想动罗浮山,而是有所顾及,譬如说白衣剑仙。黑剑自己什么尿性他能不知道,说不定早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黑剑遗留的玉矿……北凉顾家是想将其炼化,铸成圣兵!?”解琵琶追问道:“那玉矿有何特殊之处,能够让妖市尊主亲临!?”“这我就不知道了……黑剑遗留,总是特别,仅仅这个名字便足以让人心动……别忘了,那位曾经也执掌过妖市。”“我当然不会忘。”解琵琶冷冷道,似乎对于黑剑依旧怨念不减。“黑剑遗留的玉矿……这么说我应该才是合法继承人才对吧。”李末喃喃轻语,这时候他突然又承认起自己黑剑传人的身份了。“能够用来锻造圣兵,应该很特别吧。”“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枚玉矿乃是黑剑从青萍山中开采出来的。”夏蝉鸣随口道。“从青萍山开……从哪儿?”李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岔了。“青萍山……北邙荒丘之中的青萍山……那座荒山……”夏蝉鸣的声音在李末的耳畔悠悠回荡,到了后面他已然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青萍山这个名字。“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啊……”李末咧着嘴,甚至感受到了体内【截刃】的轻吟。……夜深了,月亮如同狐狸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九江府。李末带着解琵琶,暂别了夏蝉鸣,回到了下榻之处。“你踏马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半天,不是要跑路吗?”顾长安见着李末,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埋怨。“跑路?跑什么跑?我们遵纪守法,干什么要跑?”李末改了主意,既然古非凡承诺能够保他们一行平安,那么他在九江府自然是百无禁忌。至于对方想要的永夜剑,如今又不在自己的身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李末却是可以拉虎皮,扯大旗,靠着凉州总司这棵大树,安安稳稳地等到顾家的【铸剑大祭】。“我可是听馆里的朋友说……顾家已经在打听我两,准备要人了。”顾长安下意识瞄了一眼解琵琶,忍不住道。“你让他去打听呗……告诉顾家我们住哪儿,看看有谁敢动我们……”李末的格局一旦打开,自然是有恃无恐。“你是不是中邪了?”顾长安摸了摸李末的脑门。“要不……我先离开?”就在此时,解琵琶生怕自己给李末招惹麻烦,忍不住建议道。“不用……明天我带你去逛街,就这么大摇大摆……对了……顾家在九江府应该有不少产业吧……有什么特别的铺子吗?”李末转头看向顾长安。“疯了……你肯定是疯了……”顾长安口中念叨,忍不住看向了解琵琶。“他……他怎么了?怎么突然魔障了!?”解琵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对了……老顾,我有个事情还要麻烦你。”说着话,李末将顾长安拉倒了旁边,小声嘀咕起来。“什么事?”“你在顾家好歹也待过一段时间,听说过顾临渊这个人吗?”“他!?”顾长安眸光微凝,沉声道:“他是顾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却是惊为天人……”顾长安的眸子里涌起一抹追忆之色。“那时候他才七岁,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剑,神光内敛……许多大人站在他面前,都不敢与之对视……”“有传闻说……他得了黑剑的遗蜕,继承了他的衣钵。”“嗯!?继承了黑剑衣钵!?”李末闻言,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你打听他干什么?”顾长安狐疑道。“没什么……对了,你在顾家还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认识认识……”“顾家的人!?”顾长安若有所思:“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最关键得是……她的身份有些特别。”“怎么特别?”“她是顾家宗族嫡女,可因为是女儿之身,没有获得剑丸传承……”顾长安沉声道。像顾家这样的千年世家,无论是庶出,还是女子,地位都很低,很不受重视,尤其是女子,几乎沦为联姻的工具。即便是嫡女,最多也就是一件高级的联姻工具而已。“能认识认识吗?”李末随口道。“我试试吧。”“她叫什么?”“顾青衣。”顾长安凝声道。……夜深了。九江府,顾家老宅。清幽的院子内,一道倩影伫立风中,柔美的目光看着苍天之上的明月,一道浑然的剑意自那玲珑身姿之中盎然勃发。刹那间,周围的落叶都随之浮动,似剑而立,散发出可怕的波动。“小姐,你的功夫越发厉害了……”就在此时,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从远处走来,美眸中噙着深深的敬畏。谁能想到,她们这位深居闺房,几乎足不出户的顾家千金,竟然身负如此可怕的剑术,锋芒内敛,惊于穹夜。“唉……”突然,柔和的月光下,那道倩影发出了一声叹息,失落良久。“走到这一步,再也无法精进了……或许那乞丐说得对……”多年前,她曾经遇见过一个乞丐,那人一眼便看出她剑心深藏,胸怀大愿,却叹她机缘未到,这一生的成就终是有限。临别之际,那乞丐说,若想叩问机缘,便送了她两句话。“欲开剑锋蜀道难……难道我的机缘是在蜀地!?”月光下,那女子喃喃轻语。蜀地路远,多有山川之险,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轻易离开,远赴蜀地。更何况,那乞丐所言是欲开剑锋蜀道难,即便到了蜀地,恐怕想要再进一步也是千难万难。念及于此,那女子又想起来乞丐所赠的后半句话。“欲开剑锋蜀道难,只因未曾见青萍……”“青萍……青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