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答复,李伏蝉目光低垂,与怀中佳人微微对视,上官瑶环亦是眸光清潋,轻轻颔首,李伏蝉缓缓松开佳人,这才一步一步向着深处洞窟之上的曾三揖走去。
宁湖官民一片哀嚎,他们到底是些普通人,又如何能如李伏蝉与卢凌风这些人一般,相安无事,场间混乱不堪,嘈杂不断。
苏无名与樱桃相拥而立,两人此刻本不该有此亲密之举,只是,片刻前的生死相护,令两人在落地之后,久久不曾反应过来,苏无名恼恨自己的无力,又怜惜起眼前女子的舍己为他,心湖间掀起滔天巨浪,外人难知。
至于樱桃,生死一瞬,瞧见了苏无名的目眦欲裂,知晓了眼前之人心意,一时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而不远处,卢凌风持刀,腰马沉稳,四下环顾,见众人无恙,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到了那同样毫发无损的戚横干身上。
成乙目盲,轻身之法早多有不便,在陷阱落下的一瞬,裴兴已然身如疾电,拉住成乙,两人纵身一跃,避开落石,安然落下,此刻,正紧紧盯着普慈,令那恶僧不敢动弹,如此两位战场留存的修罗恶鬼,纵是普慈这般佛面魔心的少林弃徒,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是,随着李伏蝉那煌煌如大日一般的气势掀起,众人立即放下了当下的一切心绪,目光惊讶地落在了李伏蝉那昂藏挺拔的身影上,尤其是洞窟之上,不知何时已然寻了一处落脚之地的南宫恨,眸光惊奇,死死盯着李伏蝉的身姿。
“好小子!未曾想,那般交战,还有留手!”南宫恨瞪大双目,心底暗叹!此刻的李伏蝉,满身煞气,偏偏又充满了堂皇正气,如此铺天盖地的气势,比之先前与他交战之时的战意更加磅礴与雄厚,南宫恨何等人物,瞬间便明白,此前交战,还远远不是李伏蝉的极限,一时间,这个江湖之上几乎一人之下的狂人,满是唏嘘!
忽然,洞窟之下,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众人好不容易从陷阱的狼狈中缓过神,却被李伏蝉的气势所吸引,听到声响,这才回过神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只一瞬,众人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再次风起云涌!
恐惧,如海啸一般瞬间将宁湖官民淹没,巨鼍,数以百计的巨鼍,这巨大的深窟之下,竟圈养着如此数量庞大的恶兽,只是一刹,众人便反应过来,万鼍之泽,这便是宁湖凶名赫赫的万鼍之泽啊!
就在众人陷入恐慌之际,卢凌风等人也是眉头紧皱,巨鼍虽凶,但想伤及他们,未免可笑,只是此地,无辜百姓众多,他们终究人数有限,恐怕不能顾及所有人的安危。
卢凌风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位欢快明媚女子的身影,想起此前苏无名与上官瑶环等人的布置,卢凌风想起不久前鼍神大殿之外的交战之声,心下稍安,“喜君,一切便交付于你们了!”
李伏蝉脚步不停,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周遭的环境变化,只是头也不回的呼唤一声,“阿兄,护住瑶环!”
话音刚落,成乙那魁梧的身形,便似黑色闪电一般,突兀地出现上官瑶环身侧,“我在!放心办你的事!”
李伏蝉嘴角微挑,却又立即散去,目露厉色,武者灵觉紧紧锁定着那山壁后的身影,杀意流淌,沉如水银,只听一声暴喝:“曾三揖!”
曾三揖颤颤巍巍的身形猛然一滞,只觉此声有如雷霆在耳旁炸响,灵魂颤栗,心还不曾落下,却又闻,“你,装神扮鬼,愚弄百姓!你,巧取豪夺,中饱私囊!你,迫害忠良,杀害无辜!你,结党营社,祸国殃民!你,明知有罪,不知悔改!似你这样的人,要怎么去改变!”
每一问,都叫曾三揖肝胆欲裂,话音落下,曾三揖背倚山壁,却失去了李伏蝉的动静,心头一寒,他不知道的是,洞窟之下,李伏蝉的身影豁然消失!
只见巨大而空荡的洞窟之内,忽然掀起一阵莫名的飓风,风声激荡,瞬间压过了巨鼍的嘶吼声,众人只觉耳中轰鸣,再一眨眼,李伏蝉再度现身,竟已至洞窟之上,石壁之旁!
自李伏蝉话音落下,曾三揖已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似沉入大寒之水,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袭上胸膛,曾三揖又惊又惧,僵直回头,恍然之间,满目所及,刀光滚滚……
一刹千刹,万籁俱寂,曾三揖只觉脖间一凉,继而又是一片温热,瞬间,曾三揖忽感心底一片安宁,恐惧,惊慌,顿时一空,他愣愣地看着李伏蝉的身影,只觉眼前之人的目光淡漠,宛如凝视一件死物!
“你这样的人,唯死而已!”李伏蝉看着逐渐失去生机的曾三揖,眼神无悲无喜,忽然转身,径直离去,仿佛片刻之前的杀戮,只是轻轻拂去衣摆的尘埃。
曾三揖满嘴血污,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伏蝉那飘然而去的背影,随着身体无力加剧,曾三揖竟直直摔下,跌落深坑,自投鼍口。
可笑!可笑!什么高高在上!什么神明在世!什么荣华富贵!躲在幕后操作芸芸众生,自以为万人之上,可到头来,还不过是那人前卑躬屈膝,默默无闻的司仓参军!
处心积虑,利欲熏心,所谓求仁得仁,谋恶终恶,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所谓鼍神者,落入鼍口,当真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