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栌城之夜 图样先森 1924 字 10小时前

方咛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

“这块手帕,要是不嫌弃,我就送给方小姐了。”黎雅博说。

送她?

她微讶,又听见他温声补充道:“合作愉快。”

一句合作,又将方咛的思绪从发散的荒唐扯回到了理性的猜测。

方咛的心终于落地。

原来只是这个意思。

她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来,但还是说:“不用……”

这样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她酝酿片刻,扬起温婉的笑容。

然而抬头的一瞬间,她撞进那双蓝黑色的眼眸,镜片下的那片蓝海温和深邃,专注而深意地看着她,有她能看得懂的柔和,也有她看不懂的笑意。

她想起黎一明也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总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让她依恋无比,让她以为自己是活在爱当中的。

黎雅博和他父亲的眼睛很像,少了几分混血的凛冽,多出几分东方的儒雅和温柔。

可还是看得她心口发紧。

原本温婉的笑容一时凝住,心跳不知是因为局促还是害怕,动得厉害,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两步。

“大哥!”

一道惊慌的少年音忽然打破了书房的安静暗流。

黎雅学顶着一身的水渍和泡沫过来求助。

方咛被他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问:“怎么弄成这样?”

黎雅学委屈地说:“我搞不定bob,它太调皮了。”

说完,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黎雅博。

刚刚在大哥面前还那么自信,谁知道原来给狗洗个澡这么难。

黎雅博不介意地笑笑。

“是很调皮,平时它洗澡都需要两个人配合帮忙。”

黎雅学嗯了声,泄气地说:“我本来想找个佣人帮忙的,但管家说负责照顾bob的那个佣人因为做错事已经被辞退了,bob平时只听大哥你的话,那个佣人被辞退后,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代替的,所以我就想一个人试试。”

这个家最不缺的就是佣人,一个佣人的去留,当然不会引起主人的好奇。

“我帮你吧。”方咛对黎雅学说。

说完,她看向黎雅博:“可以吗?”

黎雅博点头:“当然。”

“那我先出去了,你忙。”

轻轻带上房门后,方咛长舒一口气,身边的黎雅学语气怀疑地问她:“你力气够大吗?bob它真的很大只的。”

“我力气再小,有我帮忙,也总好过你一个人给它洗澡吧?”

方咛叹气,伸手替黎雅学捋了捋湿漉的刘海,说道:“先去擦擦吧,换身衣服。”

她下意识想用手里的东西给黎雅学擦水,但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手帕收进口袋。

黎雅学本来没注意,反倒是她急于藏起手帕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黎雅学也有手帕,实际上他从幼稚园开始,就开始学着随身携带手帕,这是他们身为这个阶层的人从小培养绅士习惯和礼仪的第一步。

这样在女士们需要手帕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时递上。

但方咛藏起的,是大哥的手帕。优雅沉稳的灰色,绣着银线。

-

最近客人们来的似乎少了些。

房子里的主人和佣人们都迎来了片刻的宁静,与此同时,方咛在准备带黎雅学回栌城的事宜。

黎雅学在栌城上学,这段日子一直是请家教上门教课,且澳城和栌城的教材和教学方式不同,转学不便,况且黎雅学已经习惯了栌城的私立学校,他自己也不愿意转学。

方咛自然要陪他一起。

算起来她其实也是在读生,但她念书是为了给黎太太这个头衔再镀一层金,以不至于当别人提起黎太太时,连个能说出口的学历都没有。

他们这个阶层,想给学历镀层金实在容易,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是从各个国内外的名校毕业。

回栌城的日程提上,黎雅学的心情明显好转,离葬礼已经有些日子,少年也从父亲去世的阴霾中逐渐走出来。

因为不知道大哥黎雅博究竟会不会跟他们一起回栌城,黎雅学打算趁着回栌城之前,再好好跟大哥的狗多玩一会儿。

某天天晴,他兴奋地带着bob去外面散步,才刚出去半小时,天色突变,瞬间没预兆地下起雨来。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方咛有些担心他,站在门口等待。

雨帘中钻出一道影子,只可惜是车影。

待来人下车,方咛认出这是黎一明生前的律师,姓陈。

律师撑着伞快步走至屋檐下,见方咛在,恭敬点头。

“太太。”

“这么大的雨还特意过来一趟,辛苦了,”方咛顿了顿,问道,“来找雅博的吗?”

“是,”律师说,“我先进去了太太。”

“好。”

律师收伞,交给佣人,上楼前又格外多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女人背影。

女人背影单薄,长发被盘成慵懒温婉的模样,脖颈修长,侧脸秀气,富丽精致的门框好似为她定制的一幅画框,将她锁在这模糊而汹涌的雨幕中。

美丽,但又孑立。

佣人小声提醒,律师这才回神,赶忙上楼。

他按照佣人指引来到书房,正对的书桌前没有人,倒是侧面的巨大圆拱形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把背对着他的转椅。

书房的主人在看雨。

律师出声:“黎总。”

“来了?这么大的雨,来一趟不容易,辛苦。”

话语关切,椅子却依旧背对着律师。

“应该的,”律师看着椅背,发问,“您今天急着叫我过来,是要安排您去栌城之后的事吗?”

“是的,这几年,我父亲转移了不少资产去大陆。我得去确认一下,所以这里要麻烦你们照看一段时间了。”

律师说:“这您放心。”

“遗嘱暂时不公布了,也麻烦你了。”

顿了顿,男人轻声说:“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