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为绝望之人(上)(1 / 2)

卢修斯准备去睡觉了。

事实上,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奇特瘟疫,他早些时候就该躺在不怎么柔软的床上,等待着进入梦乡了。

但现在也不迟,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瘟疫也被暂时抑制住了,至少几天内不会复发了。

他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没什么事情了。

于是,卢修斯拖着满腹的算计,躺在了压实晒干的草堆床上。

闭眼,睡去。

......

然后,睁眼。

卢修斯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他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依托与方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拽入了一片深邃而广袤的虚无黑暗当中。

四周没有丝毫的光线,也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紧紧包裹着他。

卢修斯在漂浮下坠。

不过好在,最上方隐隐约约有了亮光,他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反抗手段。

微弱的火光在卢修斯的双眼中跳动,金色的闪电开始在他周身游走。

他顶着拖拽的压力,向上爬升。

离上方的亮光越来越近。

“这就是灵感太高的坏处。”他叹了口气。

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歇,向后扒拉。

像是游泳一样,在这无尽的黑暗当中游了起来。

终于,卢修斯距离亮光只有一小段的距离了。

他也看清了一些景象。

———那亮光并非随意洒落,而是源自黑暗最上方的一个奇异的所在。

它是从一个镶嵌在虚无之中的金色圆圈中透出的。

这个圆圈边缘细腻,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金色光芒,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引领着迷航者前行。

更惊奇的是,金色圆圈之上,似乎悬浮着一把金色的座椅?

要钻进去吗?卢修斯思考。

隐隐约约的亮光洒在了他的身上。

卢修斯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向金色圆圈靠近。

思考的结果告诉他,没问题,那里就是安全所在。但这好像并不是他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而是有人替他做出来的思考结果。

卢修斯接近了圆圈。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轻轻托起,无形的手引导着他。

他穿过了金色的圆圈。

......

卢修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在他的前方五米是一扇随处可见的民居正门。

门板是木制的,深棕色的,有着银灰色的l型门把,似乎是随处可见的民居正门,上面还贴了一些开锁修锁之类的小广告,五彩斑斓,与门的沉稳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修斯认得这扇门,事实上他认得这里所有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穿着,不再是草原上极具萨满气息的原始服饰,也不是有些英伦风的调查员装束,而是蓝色的冲锋衣配着宽腿的裤子。

很休闲。

幻觉,这是卢修斯的第一想法。

他开始调动起天堂之路的力量,同时准备打开“视线”,来看破这虚妄的一切。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金色的火焰在双眼中跳动,也没有闪电在身上缠绕,更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视线”当中,缓缓浮现。

面前还是那块门板——理应不应出现在他面前,不应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的门板。

卢修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胸膛,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震撼感。

这是远比被廷达罗斯猎犬群追猎时,更为激烈的心脏跳动声。

一个荒诞的想法渐渐占据了卢修斯的全部大脑,一丝空隙都不剩余。

我回来了?

我回...家了!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努力从的空气中汲取更多的氧气,额头上渐渐浮现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顺着防水的冲锋衣布料慢慢滑落。

卢修斯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但似乎收效甚微。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时而聚焦在眼前的门上,时而又游离到远处,他在寻找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答案。

耳边传来熟悉的“哈利路亚!”的高呼声,咋一听的话,都会让人觉得很虔诚。

但这只是因为主发鸡蛋了。

这是卢修斯家楼下的社区教堂,在每个星期天的时候,都会给老头老太太们发些鸡蛋,以此来换来他们对主的短暂虔诚信仰,来上几句对救苦救难的弥撒亚的歌颂。

今天是星期天,卢修斯想着,他缓缓地走上前去,走到自己家的门前。

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最后轻轻抬起手来,放下,然后又抬起。

最后,敲门。

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门缓缓地开了,露出了里面温馨而熟悉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中央那张老旧的木质茶几。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黄色的光斑。

谁也不看的电视机在放着,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纪录片......

“周云,你回来了呀,怎么才回来。”门后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语气不善地问道。

卢修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但当看见这张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的脸庞,心中积攒了多年的复杂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宣泄而出。

他呆站在门口,眼眶泛红。

然后...流泪了。

“是听不见话吗?周云。”她见哥哥没有理睬自己,只是呆站在门外,有些生气。

但转头,看见不停滴落在毛毯上的水珠时,这股生气的情绪又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惊慌。

她跑回客厅,大声喊着,“爸妈快出来,哥哥回来了,还哭了。”

声音之大,估计上下邻居都听到了。

......

卢修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被自己的爸妈和妹妹劝回了卧室里休息。

身下不再是被晒干了的,压实的干草,而是柔软的床。

他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已经很少有能让自己破大防的。

但当自己再回到家时,再见到那三张熟悉的面孔时。

卢修斯远没有自己无数次的想象中表现的那么出彩。

是的,他想象过回家的场景,有且不止一次。

卧室内,黑黑的,透过不怎么隔音的墙,卢修斯能听见爸妈的交谈声。

“当家的,等会饭桌上,你来和孩子说这个事情。”

“唉,孩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只要支持就好,不要干扰年轻人的选择......”老爸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疼,都当父母的人了,你怎么还咬人。”

“我不管这些,肉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了的,你当然不心疼。你瞧咱们家的孩子被这工作逼的,这赚的哪是钱,分明就是来买命的,等会你不提我来提,找不到好工作就找不到好工作,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我来供他。”老妈说。

“你还能供他一辈子吗?”

“我就供他一辈子,当家的,让洋洋回来吧,大城市有什么好的,上次被车撞了也不报个信,自己硬抗着,要不是我朋友的儿子和他在一个城市,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在眼皮子底下,我们当父母的放心,还能照应一下。”

“好了好了,等会吃完饭我来说,你什么都不要提。”

洋洋是他的小名,一个很久都没有人提过的称呼。

爸妈这是以为他在外面受委屈了,有人欺负他,卢修斯在心里面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