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说:“都是我不好,惹得大单于不高兴。”
兰诺问:“到底怎么了?”
雁儿说:“我就说了句‘女人在你们天子眼里就是一件衣裳?’他就不高兴,生气地走了。”
兰诺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什么事都没有。”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你以为在我跟前什么话都敢说。他可是大单于,至高无上。好了,会过去的,以后可再不敢了。”
雁儿像做错事的孩子点头:“哥,我记下了。”
“没事的,昂。”兰诺说还有事要去找大单于,走开了。
雁儿在远望。
一条曲弯的河流从天边而来,勾人魂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心底泛起一片苍凉……
一队骑士驶过,雁儿仔细寻找,没有看到孪鞮莫都的身影。
红柳:“回去吧,阏氏,你在外站得太久了。”
雁儿满脸神伤。
回到穹庐里,雁儿怀抱琵琶,默然的倾诉,弹拨音弦是她最好的寄托,阵阵音弦游走在穹盖下的广袤草原上。
音律忧伤……
夜消失,太阳照常升起。
早上起来,雁儿的脸上淡淡涂了点胭脂,白里透粉,娇艳可人。
红柳不禁赞叹:“阏氏,你可真漂亮。”
雁儿说:“女人的美丽是给男人看的,就像草地上的花,刚刚绽放就被残忍地采摘了,直到某一天彻底凋谢,被遗弃在路边,悲鸣地枯萎,死去。”
红柳知道雁儿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规劝道:“阏氏,别那么想,你还这么年轻。”
雁儿叹口气:“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一件……”
红柳急忙制止:“阏氏,不敢再这么说了。”
到了晚上,雁儿的帐里依旧不见那个生气走了的人。
须卜也在等待,她问侍女:“今夜大单于在谁帐内。”
侍女说:“阏氏,大单于还在自己的大帐里忙,有大臣进去了。”
须卜放松身子:“原来没去汉家女那儿有啊,我还以为……”
侍女说:“看来大单于真生气了,多少天都没去了。”
须卜发狠:“哼,等她彻底被冷落了,看我咋收拾她。”
外面下着雨,电闪雷鸣的。
那边的穹庐里,雁儿无助地坐在桌几边,酒樽里斟满了酒。抬眼往门口看一眼,什么也没有。
雁儿叹口气:“看来他再也不会来了。红柳,我是不是特别不识趣?”
“谁说我不会来了?”随着洪亮的声音,莫都进入。
雁儿一惊,抬眼望去,孪鞮莫都已经走了过来。
雁儿、红柳赶忙行礼:“参见大单于。”
莫都说:“起来说话。”
雁儿站起,看着莫都。
红柳躬身退出。
莫都微笑着用手指抬起雁儿的下颌:“有谁说你不识趣吗?”
雁儿因了委屈,眼泪出来了:“大单于,对不起,雁儿错了,不该这样拿江山和女人比,以后再不敢了。”
莫都一笑:“哦,是这事,我早就忘了。”
雁儿依旧望着。
莫都揽住雁儿腰身,一起走到桌几旁坐下。看到桌几上已经斟满的酒,莫都喜悦:“哟,你知道我要来?这酒都斟好了。”
雁儿泪眼婆娑:“我知道错了,天天都在等大单于您。”
莫都说:“那好,既然知错,罚你陪本王喝酒。”
雁儿端起酒樽:“请大单于原谅,雁儿再不说这般愚蠢的话了。我哥兰诺都说我了。”
莫都哄她:“好了,别眼泪巴巴的,我并没怪罪你什么呀。见兰诺了?”
雁儿说:“那天在草地上,我在静候大单于,他知道原委后要我不能再任性。”
莫都说:“兰诺很忠诚。”
雁儿说:“是,他心里装的只有大单于。”
莫都摇头:“不,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人。”
雁儿不解:“谁?”
莫都手一指:“你呀!”
雁儿吓坏了,扑通跪下:“大单于,你可不能乱说,我们就是兄妹呀!”
莫都笑了:“你慌什么,你们亲的就像兄妹,没别的意思呀。”
雁儿捂住胸口:“我可禁不住你这样吓。”
莫都举起酒樽:“来,喝酒。”
雁儿举杯,喝了酒,破涕为笑。
莫都疼爱地把她拥住:“对,笑起来多好看。这人长得漂亮了,即使淌眼泪也那么美。”
雁儿依偎在莫都怀里:“还说呢,我都难过死了。”
莫都掐雁儿脸蛋:“好,以后多来陪你。”
雁儿撒娇:“疼,揪疼了。”
风没了,雨也停了,一片阳光灿烂。雁儿心里高兴,一早起来后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在红柳的陪伴下漫步在草地上。
眼望苍茫的草原,雁儿多了一份凝神。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她已经和昨日彻底告别。行走在这空旷地带,她感受“天穹压落、云欲擦肩”的境界,那份寥廓和深远在没有到过草原之前是体会不到的。那一层层的绿色,波浪般涌动,掀开了无边无界的画页,圣洁、优雅、高贵、静美之中,似乎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与苍寂。
接下来的日子雁儿怀抱琵琶,音律如水般流淌……雁儿看孪鞮莫都的眼神娇媚、温柔……卧榻上,雁儿在莫都的怀抱里香腮凝烟,美眸多情,脸色潮红……
雁儿凝神遥望碧绿的草原……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雁儿回转见是伊娜:“你总是走路没声音。”
伊娜说:“这草地上哪来的脚步声。跑神了?”
雁儿说:“没有。看着远处的大山,想家乡了。”
伊娜点头:“也难怪,那么远。”
雁儿感叹:“千山万水,只能偶尔想一想了,连睡梦中都不曾有了。”
伊娜揽住雁儿的肩膀:“抓紧生个娃娃,那样就不觉孤单了。”
雁儿有些羞涩:“那可不是我说怀就能怀上的。”看伊娜满脸春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伊娜的肚腹,又在她脸上找答案。
伊娜点头:“我确实有了,快两个月了。张太医给把过脉了,是真的。”
雁儿高兴:“这太好了,大单于知道吗?”
伊娜点头:“已经知道了。”
雁儿说:“我真为你高兴,总算有了。”
伊娜说:“可有人不高兴。”
雁儿说:“你是说须卜?那只能怪她肚子不争气。”
伊娜说:“这漠北天气寒,女人怀孕不那么容易,感谢天神让我有了,我好幸福。”她抓住雁儿的手,“有你这个妹妹真好。你我没显赫的家庭背景,只能靠肚子争气了。”
雁儿点点头,挽住伊娜的臂弯漫步往前走去。
不久,莫都出征又去漠南了,身边带着须卜阏氏。
漠南丢失,这对莫都来说是耻辱,虽说汉庭在进攻漠南时匈奴人损失并不大,但漠南地域广阔,这是莫都接受不了的。他做出决定要收回漠南,带着兵马出征了。
在红柳的陪伴下走出户外,雁儿随意走走,散散心。
她问红柳,“大单于走了又多少天了?”
红柳想了下回答:“应该有十几天了,快回来了。”
她们信步往前走,去了不远处的湖边。
草原一望无际,湖水碧波荡漾,野鸭子戏水,成群的白天鹅在芦苇滩上鸣叫,各种鸟儿翻飞。
雁儿由衷地:“多美啊!”
雁儿欣喜,欢笑着做鸟儿展翅的样子奔跑。
红柳微笑着站在那里看雁儿禁不住翩翩起舞。
她的兴致很高,旋转旋转,手臂就想鸟儿的翅膀一样煽动。
这个时候,在山口那边,狼旗跃出,回返的匈奴军士浩浩荡荡而来。
这边,雁儿还在舞动。
红柳看见了,说:“阏氏,你看,一定是大单于他们回来了。”
雁儿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忘我地尽情起舞。
一队快速奔跑的骑士从湖边掠过……
后续的人马正驶来。
雁儿舞动……
马背上的孪鞮莫都驶来,看到了雁儿,他策马过来,猛地勒住了缰绳……身边的兰诺也勒马停顿。
红柳看见了,急忙下跪,不忘提醒雁儿一声:“阏氏……”
莫都示意红柳不要做声,任凭雁儿款款舞动……
陪同莫都出征的须卜策马赶上来,远远看见跳舞的雁儿,怒目而视。
雁儿停下了舞步,瞬间的愣怔后,跪地行礼。
莫都微微一笑,待雁儿站起,一弯腰掠上马背,往前奔去……
兰诺释然,打马跟随。
须卜阏氏一脸怒色,用鞭猛抽一下,马儿飞奔,差点把她闪下来。
许多骑士驰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