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下定决心吃掉芬里厄,好化身成为海拉,在崭新出土的死者之船上载着她心爱的楚子航,为世界散布黄昏。
但理想只是理想,并未真正实现。而不管是夏弥还是芬里厄,最终都没能下定决心将对方吞噬。
这是两位初代种所做出的决定,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曾经的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是推开伞柄走入雨中,牺牲掉自己?还是夺过伞柄,让路鸣泽陷入无边的雨夜?
路明非不知道这个。但他觉得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大概永远也没办法独自撑伞。
“啊……”
路明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不出是叹气还是单纯的感慨。
“出了这梦境,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他伸手回应了路鸣泽的拥抱,两个旧时代魔鬼所留下的遗产,在巨人的骨灰上相拥,就像是亲密的兄弟一般。
仿佛一直如此。
真孤独啊……
漫长的生命之中满是痛苦,但却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选择终结,毕竟做到这个地步的生命体,想要自我了结都是一种奢望。
在这个瞬间,路明非对于路鸣泽的孤独感同身受了。
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缺口。这是梦境逐渐崩溃的表现,路鸣泽的力量用尽了。
“哥哥……”
路鸣泽的声音相当沉闷,仿佛带着挥之不去的叹息。
“你哥在呢。”路明非说。
“梦境要结束了。”路鸣泽说。
“哦。”路明非点头。
“有什么想问的速速问我,这是你最后的休息时间了,转个头就要去打白王。”路鸣泽说。
“我也是黑太子?”路明非问。
“……千真万确。”
路鸣泽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们是黑王的嫡子……不,说是父子关系其实有点不恰当,可以看做是黑王生命的分裂体。是最大程度上继承了黑王意志与力量的生命。”
“原来我俩是克隆出来的啊。”
“不是克隆,而是另一个独立的生命。尼德霍格大概是这个星球诞生以来,进化得最为完整的生物,做到这些对他来讲并不是难事——‘进化’这个词,是为了便于让哥哥你理解才说的。”
“无所谓了,本来就是超越常理的东西。对人类来讲,爆星级和爆星系级的强者没有区别,反正都是爆,无所谓谁更爆了。话说尼德霍格是什么等级的强者?”
“倒是符合哥哥你一贯的想法。”路鸣泽微笑了一下,“尼德霍格,大概是弱爆星级的强者。话说,哥哥你会感觉惊讶吗?”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路鸣泽不是说尼德霍格的战力,他对已死的弱爆星强者没有兴趣。
路鸣泽其实在问自己对于黑太子身份的看法——不知不觉间,他居然也对小魔鬼的思维方式如此熟悉了。
“我可以不承认这个身份吗?”路明非低声问,在滂沱的雨声中几乎听不清。
路明非当然不想承认,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很久远了,像是强加而来的东西。
这个名字本来该是一个,喜欢打点星际争霸,没事儿会和朋友们一块儿聊天吹水周游美国,或者哄骗无知少女和人谈恋爱的人。
路明非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
那么理所当然的,这样一个人和黑太子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实在太不搭边了。
他宁愿在叔叔婶婶家里,大家过年的时候一起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上一年比一年更加无聊的小品节目,一边看一边骂,也不愿意当一个麻烦的太子,要去继承某个究极生命的遗产。
况且基本是个孤儿太子。那样太孤独了。
路明非就是路明非,和别的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此时此刻,他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可以。”
出乎意料的,路鸣泽居然很干脆的点头了,“本来我们也是被废黜的太子。哥哥你想要摆脱这个身份也无可厚非,啊……倒不如说,你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才对。”
“听你这么一说,这太子身份好憋屈啊,还没坐热乎就已经被罢黜了……不过,对我来说倒是不错。”
路明非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接受了这个结论。
“尼德霍格的王座上为什么会写我的名字?”路明非又问,“而且是中文。”
“因为那是尼德霍格,他的力量即使在死后也仍旧存在,甚至扭曲了我的梦境。举个例子,言灵在施术者死后,本该失去效果才对。”
“但是……言灵·皇帝却完全不是这样……直到现在,混血种还会对皇帝的感召产生共鸣。”路明非懂了,“那就是尼德霍格的言灵,可他早都凉透了才对。”
“这下你应该理解为什么在王座上会出现你的名字了吧?”
路鸣泽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哥哥你是意大利人,那么王座上会用意大利语写着你的骚包名字,换做其他国家也都一样,甚至如果你是火星人,那么王座上会用火星语标注出路明非这个名字。”
“语言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如果非要复杂一些,它甚至可以罗列出地球上所有的语言,并且内容全部都是:路明非。”
“听起来像是神话故事。”路明非说。
“本身就是超越神话的时代,做到这种地步并不稀奇。”路鸣泽说。
“但是……我还有问题。”路明非有些困惑。
“嗯?”路鸣泽挑了挑眉,“时间不多咯,哥哥你还有要问的就快些问。”
“既然你说我已经被罢黜了,那么黑王的合法继承人就不该是我,可为什么在王座上还是会出现我的名字?”路明非问。
“极有水准的问题。”路鸣泽鼓掌,“这就是我要向你展示的故事。”
“历史上的‘黑太子’为什么会凭空蒸发,干净得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