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弥在坛下憋着坏呢,就等着莱夷动手,自己好一起发作。没想到齐侯这么轻易就把莱夷打发走了,他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可又没办法。于是他又把齐国的那些优人叫过来,悄悄地吩咐说:“等会儿在筵席中间叫你们奏乐的时候,你们就唱《敝笱》那首诗,随便怎么戏谑都行。只要能把鲁国君臣逗得或笑或怒,我就重重有赏。”原来那首诗讲的是文姜淫乱的故事,黎弥想用这个来羞辱鲁国。
过了一会儿,黎弥走上台阶,向齐侯奏道:“请让他们演奏宫中之乐,给两国国君助助兴。”景公点点头说:“宫中之乐,不是夷乐,那就赶紧演奏吧。”黎弥传达了齐侯的命令,二十多个倡优侏儒穿着奇装异服,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男扮女装,分成两队,嘻嘻哈哈地拥到鲁侯面前,又是跳又是舞,嘴里唱的全是些淫词艳曲,还一边唱一边笑,一点规矩都没有。孔子看到这情景,顿时怒目圆睁,手按剑柄,盯着景公大声说:“这些下贱的人竟敢戏弄诸侯,按罪当死!请齐国的司马立刻执行刑罚!”景公听了,没吭声,优人们还在那继续戏笑。孔子又大声说:“两国既然已经通好,就像兄弟一样,鲁国的司马也就是齐国的司马!”说着,孔子举起袖子向下一挥,大声喊道:“申句须、乐颀在哪里?”两位将军立刻飞驰上坛,冲到男女两队优人当中,各抓住一个领头的,当场就把他们的脑袋砍了下来。其他的优人吓得四散奔逃,哭爹喊娘。
景公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惊又怕。鲁定公这时候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黎弥一开始还想着在坛下拦截鲁侯,可这会儿一看,孔子这么厉害,申、乐二将又这么勇猛,再加上打听到十里之外就有鲁国的军队驻扎,他心里一哆嗦,赶紧缩着到一边去了。
会散之后,景公回到自己的帐篷,把黎弥叫过来,狠狠地责骂道:“孔子辅佐鲁君,一言一行都遵循古人之道,你却偏要让寡人干这丢人的事儿,陷入夷狄的风俗里。寡人本来是想和鲁国修好,这下可好,反而成仇了!”黎弥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惶恐地谢罪,一句话也不敢说。
晏子这时候进言说:“臣听说,‘小人知道自己错了,就用花言巧语来道歉;君子知道自己错了,就用实际行动来改正。’现在鲁国的汶阳有三块田地,一块叫欢,是阳虎献出来的不义之物;一块叫郓,是以前我们占来给鲁昭公住的地方;还有一块叫龟阴,是先君顷公的时候仗着晋国的力量从鲁国要来的。这三块地本来就是鲁国的,当初先君桓公的时候,曹沫在坛上劫持先君,要的就是这几块田。这些田不还给鲁国,鲁国人心里肯定不服气。主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三块田还给鲁国,向他们谢罪,鲁国君臣肯定会很高兴,这样齐、鲁两国的交情就能稳固了。”景公听了,转怒为喜,说:“还是相国说得对!”于是马上派晏子把这三块田还给鲁国。这就是周敬王二十四年的事儿。有个史官写了首诗说:
纷然鼓噪起莱戈,无奈坛前片语何?
知礼之人偏有勇,三田买得两君和。
还有一首诗专门称赞齐景公能虚心认错,所以算得上是个贤君,差点就能再次称霸了,诗是这么写的:
盟坛失计听黎弥,臣谏君从两得之。
不惜三田称谢过,显名千古播华夷。
这汶阳田原本是以前鲁僖公赐给季友的,现在虽说名义上归了鲁国,实际上还是季氏在掌控。季斯因为孔子帮了大忙,心里特别感激,就在龟阴专门修了一座城,起名叫谢城,用来表彰孔子的功劳。季斯还跟定公说,要升孔子做大司寇。
这时候,齐国的南部边境突然来了一只怪鸟,大概有三尺长,黑色的身子,白色的脖子,嘴巴长长的,只有一只脚。这鸟在田间不停地扇动着翅膀跳舞,当地的老百姓想抓住它,可怎么也抓不到,最后它朝着北方飞走了。季斯听说有这么个怪事儿,就去问孔子。孔子说:“这鸟叫‘商羊’,是生活在北海边上的。每次天下要下大雨的时候,商羊就会跳舞。它出现的地方,肯定会有大雨成灾。齐国和鲁国挨着,咱们得提前做好防备。”季斯听了,赶紧通知汶上的老百姓,让他们修堤坝、盖房子。结果没过三天,果然下起了大雨,汶水泛汶水不过因为鲁国老百姓提前有了准备,所以没受到什么损失。这件事传到齐国,景公越发觉得孔子像个神仙似的,无所不知。从此以后,孔子博学的名声就传遍了天下,大家都叫他“圣人”了。有诗为证:
五典三坟漫究详,谁知萍实辨商羊?
多能将圣由天纵,赢得芳名四海扬。
季斯想在孔子的弟子里找些人才,孔子就推荐了仲由和冉求,说他们可以从政。季氏就把他们俩都收为家臣。有一天,季斯问孔子:“阳虎虽然跑了,可公山不狃又不安分了,怎么才能制住他呢?”孔子说:“要想制住他,得先明确礼制。古时候,臣子家里不能私藏铠甲兵器,大夫的城墙不能超过一百雉,这样邑宰就没办法凭借这些东西来造反了。您为啥不把他们的城墙拆了,把武器装备收了,这样上下就能相安无事,国家也能长治久安。”季斯觉得孔子说得有道理,就把这话告诉了孟、叔二氏。孟孙无忌说:“要是对国家有利,我怎么会在乎自己的一点私利呢?”
当时少正卯嫉妒孔子师徒在鲁国得势,就想破坏他们的好事,于是让叔孙辄偷偷地给公山不狃送信。公山不狃本来就想据城造反,又知道孔子在鲁国很受敬重,就想拉拢孔子,于是准备了很多丰厚的礼物,还写了封信给孔子,信上说:
鲁自从三桓专权以来,国君势弱,臣子太强,老百姓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我虽然是季氏的邑宰,可实际上一直向往公义。我愿意把费邑归还给公家,做鲁君的臣子,帮着鲁君铲除那些强暴的势力,让鲁国重新恢复到周公时候的样子。夫子要是答应我,就请您屈尊到费邑来,咱们当面把这事儿说清楚。我准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夫子不要嫌弃。
孔子看了信,对定公说:“公山不狃要是真的造反了,那免不了又要打仗,劳民伤财。我愿意亲自去一趟,劝他回心转意,您看怎么样?”定公着急地说:“国家现在这么多事儿,全靠夫子您主持大局呢,怎么能离开寡人身边呢?”孔子见定公不同意,就拒绝了公山不狃的礼物和书信。
公山不狃见孔子不来,就和成宰公敛阳、郈宰公若藐约好,一起起兵造反。公敛阳和公若藐都不答应。
再说郈邑的马正侯犯,这人勇猛有力,箭法又好,郈人都特别怕他,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这次他就派手下的圉人把公若藐杀了,自己当了郈宰,还发动郈邑的人登上城墙,准备抵抗。
叔孙州仇听说郈邑造反了,赶紧去告诉无忌,无忌说:“我来帮你一把,咱们一起把这个叛徒灭了!”于是孟、叔二家联合起来去讨伐侯犯,把郈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侯犯拼尽全力抵抗,攻城的人死伤不少,就是攻不下来。无忌就叫州仇去向齐国求援。
当时叔氏的家臣驷赤在郈城里,假装投靠侯犯,侯犯还挺信任他的。驷赤对侯犯说:“叔氏派人到齐国去搬救兵了。齐国和鲁国的军队要是合在一起,咱们可抵挡不住啊。您为啥不把郈邑献给齐国呢?齐国表面上和鲁国好,实际上心里一直提防着鲁国。齐国要是得到了郈邑,就能威胁鲁国,他们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用别的地方来酬谢您呢。这样您既能得到土地,又能摆脱危险,不是挺好的吗?”侯犯听了,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派人去向齐国投降,把郈邑献给齐国。
齐景公把晏婴叫来,问他:“叔孙氏来求我们出兵讨伐郈邑,侯犯又把郈邑献给我们,寡人该怎么办呢?”晏子回答说:“咱们刚和鲁国讲和,怎么能接受他们叛徒献的城呢?还是帮助叔孙氏吧。”景公笑着说:“郈邑是叔孙的私邑,跟鲁侯没关系,而且叔孙氏君臣自己窝里斗,这是鲁国的不幸,实际上是齐国的大幸啊。寡人有个主意,咱们两边都答应,先把他们稳住,然后再看情况行事。”于是景公派司马穰司马穰苴扎在边境上,观察形势。如果侯犯能挡住叔孙,就再分兵去占领郈邑,把侯犯迎回齐国;如果叔孙打赢了侯犯,就说齐国是来帮忙攻打郈城的,到时候见机行事。这齐景公可真是够狡猾的。
驷赤看到侯犯派使者去齐国了,就又对侯犯说侯犯齐国刚和鲁侯会过面,到底是帮鲁国还是帮您,还不一定呢。您得多准备些兵器铠甲放在门口,万一情况有变,也好有个防备。”侯犯是个头脑简单的人,觉得驷赤说得有道理,就挑选了很多精良的兵器铠甲,放在门下。驷赤偷偷地把写着字的羽毛信射到城外,鲁兵捡到后,交给州仇。州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臣赤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侯犯的手下十有七八都被我策反了,过不了几天,城里就会有内变,主君不用担心。”州仇看了,非常高兴,赶紧告诉无忌,让大家严阵以待。
过了几天,侯犯的使者从齐国回来了,说:“齐侯已经答应了,还说愿意用别的地方来补偿。”驷赤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进去向侯犯祝贺,然后出来又让人在城里散布消息说:“侯氏要把郈民都迁到齐国去,使者回来说齐国的军队马上就到了,这可怎么办啊?”这一下,城里的人都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跑到驷赤那里打听消息。驷赤说:“我也听说了,齐国刚和鲁国和好,不方便直接要地,就想把你们的户口迁走,去充实他们的聊摄之地。”大家都知道“安土重迁”的道理,一听说要离开家乡,没有一个不害怕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传着这个消息,都对侯犯产生了怨恨之心。
突然有一天晚上,驷赤探听到侯犯正在家里喝酒喝得高兴,就派了几十个心腹,绕着城大声喊叫:“齐国的军队已经到城外了,我们赶紧收拾行李,三天之内就得动身。”喊完还假装哭起来。郈城的老百姓听了,都吓得不轻,纷纷聚集到侯氏的家门口。这时候,那些老弱病残的人只是在那里哭泣,而那些年轻力壮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对侯犯充满了愤恨。他们忽然看到侯犯家门口放着很多兵器铠甲,正好拿起来用。于是大家一哄而上,抢了兵器铠甲穿上,拿着武器,大喊着就把侯犯的家给包围了。连守城的士兵也都反过来投靠了众人,一起围攻侯犯。驷赤赶紧跑进去告诉侯犯:“郈城的老百姓不愿意投靠齐国,全城都造反了,您还有没有别的兵器铠甲?我带他们去抵挡一阵!”侯犯惊慌失措地说:“兵器铠甲都被他们抢走了,现在这情况,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驷赤说:“那我拼了命也得送您出去。”说完,就出去对众人说:“你们让开一条路,让侯氏出去,侯氏一走,齐国的军队就不会来了。”大家听了,就放开了一条路。驷赤在前面带路,侯犯跟在后面,他的家属还有一百多人,车十几辆。驷赤一直把他们送出东门,然后带着鲁兵进了郈城,安抚老百姓。
无忌想带兵去追侯犯,驷赤说:“我已经答应放他走了,不能言而无信。”于是就没有去追。接着,他们把郈城的城墙拆了三尺,然后任命驷赤为郈宰。侯犯逃到齐国军队那里,穰苴知道鲁军已经平定了郈城,就带兵回齐国了。州仇和无忌也回到了鲁国。
公山不狃一开始听说侯犯占据郈邑造反,叔、仲二家去讨伐,心里还挺高兴,说:“季氏这下孤立无援了,我趁机偷袭鲁国,这国家就是我的了!”于是他带着费邑的全部人马,一路杀到曲阜。叔孙辄在城里做内应,打开城门,把公山不狃的军队放了进去。定公吓定公紧召见孔子,问他该怎么办。孔子说:“咱们的军队太弱了,打不过他们。我请求陪着国君到季氏那里去。”于是孔子赶着车,带着定公来到季氏的宫殿。季氏宫里有个高台,非常坚固,适合防守。孔子让定公住在高台上。
不一会儿,司马申句须、乐颀都带着人来了。孔子让季斯把家里的铠甲兵器都拿出来,交给司马,让他们埋伏在高台的左右两边,又让定公的手下在台前列阵。公山不狃和叔孙辄商量说:“我们这次起兵,是以扶持公室、抑制私家为名义的,如果不把鲁侯抬出来,是打不过季氏的。”
于是他们一起去攻打公宫,找了半天没找到定公,在那里徘徊了好久,才知道定公已经去了季氏那里,于是又带兵来攻打季氏。他们和公徒打了起来,公徒没几下就被打散了,纷纷逃走。正在这时候,突然左右两边喊声大作,申句须、乐颀带着精锐的士兵杀了过来。孔子扶着定公站在高台上,对着费人喊道:“我们的国君在这里,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顺什么是逆吗?赶紧放下武器,既往不咎。”费人都知道孔子是个圣人,谁也不敢不听,都放下武器,在台下拜伏。公山不狃和叔孙辄见势不妙,只好逃出鲁国,去了吴国。
叔孙州仇回到鲁国,说郈都已经被拆了城墙。季斯也下令把费城的城墙拆了,恢复原来的样子。
无忌也想把成都的城墙拆了,成宰公敛阳就去问少正卯该怎么办。卯说:“郈、费是因为造反才被拆城墙的,如果把成也拆了,那不是把你和那些叛徒混为一谈了吗?你就这么说:‘成是鲁国北边的门户,如果拆了,齐国的军队来攻打我们北方边境,拿什么来防御呢?’只要你坚持这个说法,就算不服从命令,也不能算你造反。”
公敛阳听了少正卯的话,就派他的手下穿着铠甲登上城墙,然后对叔孙氏派来的人说:“我守这城可不是为了叔孙氏,而是为了鲁国的社稷。我怕齐国的军队哪天突然打过来,要是没个防御的地方,那可咋整?我愿意把这条命搭在这儿,和这城共存亡,一块砖一片瓦都不会让你们动的!”
孔子听了,笑着说:“公敛阳哪能想出这些话,肯定是那个‘闻人’少正卯教他的。”
季斯觉得孔子平定费邑之乱功劳极大,自己这两下子跟孔子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于是就让孔子代行相国的职责,遇到啥事儿都先找孔子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孔子每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时,少正卯总会跳出来,把孔子的话搅得乱七八糟,说得头头是道,好多人都被他给忽悠住了。孔子心里明白少正卯的心思,就悄悄向定公上奏说:“鲁国之所以一直振作不起来,就是因为分不清忠臣和奸臣,刑罚和奖赏也不分明。就好比要保护好庄稼,就得把杂草除掉。希望国君您别再姑息养奸了,把太庙中的斧钺拿出来,放在两观之下,以示威严。”定公琢磨了一下,说:“嗯,夫子说得在理。”
第二天,定公召集大臣们来讨论成城到底该不该拆,一切都听孔子的裁决。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该拆,有的说不该拆,吵得不可开交。少正卯一看这情况,就想讨好孔子,于是说出了拆成城的六大好处:一是能让国君的地位更加尊崇,没有其他势力能与之抗衡;二是能突出都城的重要地位,加强对国家的掌控;三是可以抑制那些私家势力,让他们不敢太嚣张;四是能让那些跋扈的家臣没了依靠,没法再捣乱;五是能让三家的心思安定下来,不再互相争斗;六是能让邻国看到鲁国进行合理的改革,从而对鲁国更加敬重。孔子听完,摇了摇头,上奏说:“卯啊,你这可就错了。成城现在已经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况且公敛阳对鲁国忠心耿耿,怎么能和那些跋扈的家臣相提并论呢?少正卯巧言令色,扰乱朝政,在君臣之间搬弄是非,按照律法就应该杀头。”大臣们一听,都纷纷说:“少正卯可是鲁国的名人啊,就算他说话有点不靠谱,也不至于死罪吧。”孔子又严肃地说:“少正卯这人,言辞虚伪却很有迷惑性,行为乖僻却固执己见,徒有虚名,就会蛊惑人心,如果不杀了他,国家就没法治理好。我身为司寇,职责所在,请让我依法处置他。”于是,孔子命令力士把少正卯绑到两观之下,当众斩首。大臣们都吓得脸色惨白,三家大夫心里也不禁感到一阵害怕。有个史官写了首诗说:
养高华士太公诛,孔子偏将少正除。
不是圣人开正眼,世间尽读两人书。
自从少正卯被诛杀之后,孔子的治国方略终于能够顺利推行了。定公和三家大夫都对孔子言听计从,虚心求教。孔子开始建立纲纪,向百姓传授礼义,培养他们的廉耻之心。慢慢地,鲁国的社会风气有了很大的转变。市场上卖羊羔和小猪的人,都不再虚报价格,实实在在地做生意;男女在路上行走,也懂得分别走左右两边,规规矩矩的;要是在路上看到别人丢失的东西,大家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不光彩,所以没人愿意去捡;各地的客人一进入鲁国境内,都能得到妥善的安排和供应,啥都不缺,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鲁国的老百姓都高兴地唱道:“穿着礼服,戴着礼帽,来到我们这里;戴着礼帽,穿着礼服,让我们感受到公正无私。”
这歌声传到了齐国,齐景公听了,大惊失色,说道:“照这样下去,鲁国肯定会把我们吞并了。”至于景公接下来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那还得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