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我又不通医术,能有什么办法?”
三娘:“那就是了,这边懂医术的给你办法你不听,非要自己胡思乱想,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后什么办法都不敢用,好好的人硬生生拖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有脸叫别人赔?”
魏氏:“你个大胆刁妇,竟敢这般同我讲话。”
三娘:“怎么,心虚了?”
魏氏暴喝:“我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何要心虚?”
三娘吊儿郎当道:“要是没心虚,那就让我女儿试一把。县令大人,您说呢?”
郭县令知道她在胡搅蛮缠,但眼下他更在意老太太的病情,便道:“好吧,那便试一把,只是,还望柳姑娘做好完全的准备,万一母亲又发病,还请及时救治,千万千万!!!”
飞鸿点点头:“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李嬷嬷端上汤药给老夫人喝下,不出片刻人便醒了,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神情茫然。
飞鸿坐到床边捧起她的手:“祖母,我是烁儿。”
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你……你是烁儿?”
飞鸿点点头。
老夫人眼眶一红:“我的乖孙,你到底去哪了呀!”
飞鸿眼眶也红了,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腰:“我去看花灯,一回头就不认得路了,幸好李嬷嬷及时找到我,把我带回家了。这些,您怎么都忘了?”
老夫人一呆:“你……你回家了?”
飞鸿:“是呀!”
老夫人认真地回忆了片刻,突然推开飞鸿:“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烁儿!我的烁儿丢了!我的烁儿丢了!!!”
飞鸿重新抓过老夫人的手,把面具塞到她怀里:“这个就是我出门前带的面具,你不记得吗?”
老夫人拿起面具,眼泪啪嗒落下:“面具……面具……这是……是烁儿的面具!是烁儿!你……你真的是烁儿!祖母对不起你啊!祖母是个糊涂蛋!祖母怎么能在街上把你给弄丢了!我怎么能把我的乖孙给弄丢了!!!”她越说越激动,猛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和双腿,仿佛要把自己捶死在床上。
飞鸿整个扑上去抱住她,让她的拳头都落在自己身上:“祖母!祖母!!!烁儿只是一时走丢,烁儿现在回来了,还长这么大了!你看我,你快看我呀!”她一边压着老夫人乱挥的手,一边把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片刻,情绪逐渐平稳一点,飞鸿轻声道:
“祖母,您说烁儿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是不是像朵花儿似的?”
老太太松开紧握的拳头,轻轻抚摸飞鸿的脸,颤抖着声音道:“烁儿很漂亮,烁儿像朵花儿,烁儿是最漂亮的!”
飞鸿的眼泪滴到老太太手背,她指着掉在铺盖上的面具:“祖母,那天烁儿戴着这个面具,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人,她全心全意待我,细心喂我饭食、教我明理,把我养得比高门千金还要体面,读书习字琴棋诗画,我一样都没落下。”
站在最远处的三娘把每个字都听进心里,她整个人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低下头,落下一滴泪来。
飞鸿慢慢把面具戴到脸上,对老太太说:“我的养母告诉我,我有一个特别疼我的祖母在等我回家,她要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快长成大人再回到祖母身边。祖母,现在我长大了、回来了……您的烁儿回来了。”
老太太捧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大哭道:“我的乖孙女!!!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祖母好想你,祖母好想你啊!”
祖孙俩抱作一团,哭了个肝肠寸断。
飞鸿哽咽着对老太太说:“祖母,孙儿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些年没能在您身边尽孝,没有陪您过五十大寿、六十大寿,还有好多好多的节日,咱们错过了那么多年,您都得赔给孙女!您得赔!!”
老太太:“我赔!我赔!我的乖囡囡,你要什么祖母都给你!”
飞鸿:“我要祖母努力餐饭、乖乖吃药,还得好好睡觉,我要祖母活个好几百岁,你要把这些年欠孙女的陪伴都补偿回来,每一天都要补偿给我!”
老太太:“好好!我吃饭!我吃药!我努力活下去,我要一直活下去!李嬷嬷,给我吃饭,我要吃饭!!”
李嬷嬷激动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我这就去!”
飞鸿一把抱住老太太:“祖母,您对孙女最好了!”
老太太摸着她戴面具的脸,一边哭一边笑:“我的孙女回来了,我的烁儿回来了!”
一旁,郭县令已经哭得跌坐到椅子上,一圈丫鬟小厮被牵扯出思亲之情,都在低声啜泣,陈氏眼泪鼻涕满脸,魏氏也用袖子擦脸,飞鸿在老夫人的怀里看得真切,魏氏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老夫人吃了饭又吃了药,终于睡下了,郭县令把飞鸿母女请到偏厅,还屏退了其他人。
飞鸿母女猜想郭县令要说什么,突然,圆滚滚的县令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飞鸿吓得一把上去拦住他,三娘也上手帮忙,好不容易才拉起肥胖的郭县令。
郭县令哭得脸都发紫了:“柳神医!这么多年,我遍寻名医始终治不好母亲的病,还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今天,您以这样的方式帮我母亲解开了心中郁结,大恩大德,我郭良平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飞鸿笑着道:“县令大人,您谢我就谢我,别跪我啊!我怎么说也是您的晚辈,这样的大礼我真的受不起!再说,要不是你给祖母办那场七十大寿的寿宴,我和祖母也不能相遇,便也没有今天这些缘分。说起来,是您的孝心感动了天地,你该谢你自己。”
郭县令更动容了:“都说京城南长街的柳神医仁心仁术,郭某今天算是领受了,柳神医,从今往后,您但凡一声吩咐,我郭某人上天入地,绝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