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藏私利结怨浮山 皇恩宽厚意满大狱(2 / 2)

遗梦南国 章双城 2935 字 4天前

萧综迷糊着眼,慵懒的回道。

“小人代殿下抄写了一千遍《孝经》,还请殿下过目。”

“哦?”

萧综接过誊抄的书册,抬眼看了看他。

“刘廷尉倒是有心了。”

“不敢,不敢。”

“小人能为殿下代笔,乃荣幸之至。”

“呵呵呵,你刘廷尉是我朝雅士之流。”

“寡人早有耳闻。”

“字迹如此清秀,亦是自创一派了。”

“小人才疏学浅,不敢在殿下面前卖弄。”

“呵呵呵......也罢。”

“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寡人都记在心上”

“小人不敢,能为殿下做事,小人求之不得。”

“呵呵呵。”

“因你饱读诗书,颇有才子风范,这才任了吏部郎。”

刘嗣芳听了这句夸赞,忍不住露出了那口白牙来。

“不过......有人说你厌倦殿省事务,想要外任。”

“此事当真?”

萧综回身看了看刘嗣芳。

只见他“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殿下英明。”

“小人不敢隐瞒。”

“只因这殿省官职,多是沾亲带故之人。”

“小人出身寒微,虽受陛下恩泽,在省行事。”

“可终究抵不过那些有心之人。”

“故而小人不得不心怀愤慨,还望殿下......恕罪。”

看来这刘嗣芳是动了真格儿了,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只见萧综搔了搔下巴,再次看了看他。

“你与寡人本无甚瓜葛。”

“不过你能细心侍奉,也算是难得。”

“你既有外任之心,那么寡人就扶你一把。”

刘嗣芳听后喜出望外。

萧综这话真是敞亮,没想到自己的小小心思真能应验了。

都说做事看准时机,如今看来,一点不假。

“能得殿下垂青,小人虽死犹荣!”

“呵呵呵,不要说得这么极端。”

“眼下寡人就是个囚犯,虽有心收留你,但如此情形,恐怕难有作为了。”

听了这话,刘嗣芳心里凉了半截。

这孩子说了半天车轱辘话,没一句实在东西。

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难道是在耍着玩了?

“小人不求高官厚禄,只愿在殿下身旁执鞭坠马,此生足矣!”

说完,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

“哈哈哈哈......”

萧综把嘴咧到了耳朵根儿,笑得前仰后合。

刘嗣芳自知被戏弄了,只得将脑袋扎在地上,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萧综揽袖起身。

“放心吧,我虽无权柄,但安排一个外任官职,还是绰绰有余。”

“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小人......叩谢殿下!”

刘嗣芳刚起身,门口便来了一众寺人。

只见俞三福左右瞧了瞧,忽被眼前射过来的阳光给晃了一下。

萧综原本是背着手,就着俞三福遮了下眼睛是空当,他急忙低身拱手。

“俞中使有礼了。”

刘嗣芳怔了一下,也跟着拱手作礼。

说是作礼,其实他是被萧综突如其来的轻言轻语的温顺劲儿给吓住了,作出的应激反应。

“哎呦,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

俞三福进了门,作礼回应。

“萧综不敢,萧综乃是罪人一个,又怎敢受中使这般大礼呢。”

“这几日我在这幽闭陋室之中虚心悔过。”

“冥冥之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哦?”

“殿下有何高见?”

“诶!”

萧综仰首长叹!

“人活一世,贵在自知。”

“我已经想清楚了,出去之后,我要潜心修佛,每日为父皇和母后祈福。”

“我萧综身无所长,能得父皇恩泽关爱已是莫大福分。”

“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萧综的音调可谓是悲痛万分,说完便低头抹着眼泪。

就连俞三福也被如此肺腑仁孝之言打动了。

于是抽出锦帕递了过去。

“殿下既真心悔改,佛祖亦会保佑。”

“恕老奴直言,这几日陛下身体欠安,殿下日后出了这大狱,可要记得过去探望一番才是啊。”

“什么?父皇怎么样了?”

“是否还安好?”

俞三福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还请殿下放心,经过御医诊治,陛下已无大碍了。”萧综听后连连点头回应。

于是他攥着锦帕,将桌案上誊抄的《孝经》拿起了一本。

“此经字字入心,我已誊抄了千遍,又诵读了万次。”

“还请中使代我转交给父皇,就说不孝儿子,知道错了......”

俞三福心生怜悯,点头示意。

“殿下放心,老奴定会转呈陛下。”

如此,萧综把腰腹弓成九十度,拱手作礼,直到俞三福出了大狱的大门。

“殿下?殿下。”

“俞中使走了。”

被刘嗣芳这一叫,萧综才缓缓起身,憋得满脸通红。

“这扇木窗倒是深得我心,就是太小了,你不觉得热吗?”

刘嗣芳眨了眨眼,愣在原地不说。

勤政堂里,皇帝刚刚服了汤药,正在漱口。

俞三福迈着小碎步颠了过来。

“启禀陛下,老奴适才已去过大狱了。”

“嗯。”

“他说了什么吗?”

“回陛下,殿下已誊抄了千遍《孝经》,并诵读了万遍。”

“哦?”

“还知道诵读......”

皇帝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仅如此,殿下还说,在大狱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殿下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身无所长,能得陛下恩泽关爱已是莫大福分了。”

“殿下还说,出狱后要潜心修佛,每日为陛下和淑媛娘娘祈福。”

皇帝听后甚为惊讶,稍作思量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他是真心悔过了?”

俞三福抿了抿嘴唇儿,一边给皇帝续了一杯茶,一边微笑着。

“老奴不敢揣测殿下心中所想。”

“不过老奴看殿下满眼血丝,身体也消瘦了大半。”

“如此情形,足见殿下悔过之心。”

“你真这么认为?”

俞三福听后低头拱手。

“陛下恕罪,老奴只是个凡夫俗子,实在看不出其他异样了。”

“呵呵呵,老东西。”

皇帝转身盯着桌案看了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去把这封诏令送到中书省吧。”

俞三福伸出双手,指尖碰到了那张黄绢上,可皇帝却顿了顿。

见此状,俞三福只得把头埋得更深了。

所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皇帝身为一国之君,若连一个毛头孩子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纳天下呢!

再想想萧综,虽说他在郢州肆意胡来,但终究是拿了些银钱,抢了民女也是因为他年轻,火力旺盛所致。

如今他上交了私藏的银钱,又给了那些民女相应的身份,本质上并未造成什么伤害。

即便是有,但他负荆请罪在先,于大狱中面壁悔改了二十余日在后,身体抱恙险些丢了小命,也算是一个深痛的教训了。

至于雍州一事,萧综虽无支援之实,好在还有赶赴驰援之名。

至于老兄弟柳庆远,斯人已去,长歌当哭。

身为开国将军,马革裹尸实为莫大荣耀。

若是萧综贸然发兵支援,他自己的小命能否保住还说不定。

作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想到此处,皇帝放松了手指,那束黄绢顺势而下,落在了俞三福手中。

新桥的渡口,萧辰立在岸边。

婢女搀着玉漱,几人望着船上的易琼,挥手作别。

原来,皇帝的那封诏令里,有两个内容。

其中一个,便是着易琼为驰锐将军、散骑侍郎。

将军的品阶从九班升到了十一班。

看到这,不得不让人想起九品十八班的官阶顺序。

可是啊,九品十八班那是正宗的品阶。

而易琼被任职的这种武将品阶,可谓是高卑舛杂,因为它有二十四班之多。

不过对于易琼来说并不在意,武将想要建立功勋,就是要去沙场作战。

只要有了上战场的机会,一切都会成为可能。

此番行程,易琼先要到郢州南郡拜见七殿下,再赶往大西北驰援鄱阳王。

多情自古伤离别,玉漱眼含热泪,还有个把月就要临产了,可易琼却不能在身旁守护。

而她心中深知,在家国大业,民族大义面前,一切都要让路。

所以洒脱挥手,直到战舰消失在了河道尽头......

有诗云:

锦囊包裹坠棹橹,清茶浑酒踏征途。

壮志冲掠刀剑影,柔情泪洒清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