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王拱手上前。
“文达身体尚未痊愈,这筹集银钱、征发劳役之事,你还有多劳心啊!”
“陛下放心,臣弟不日便赶赴各州郡,亲自督办此事!”
“嗯,如此,朕就放心了!”
“子昭啊......”
“罪臣在。”
“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况且北徐失利,罪责不全在你。”
“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
“朕又怎能因一时挫败,而迁怒于人呢!”
袁昂等人听后也没了声,只得俯身跪地叩首。
“我主英明神武,南国大业永兴!”
萧子昭看了看一旁的萧辰,跟着叩首表意不说。
两千石的侯爵,在朝廷的外臣堆儿里可以说是很不一般了。
想想柳庆远、裴渊明、康长明、昌义之、王休远、王神念、马灵馥、王珍国、冯巨基,这些开国老将也就得了个千石侯爵。
而萧辰受封赏,众人各执一词。
反对他的,自然忍不了他加官进爵。
看好他的,早就盼着他能更进一步。
甚至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就等着他一步一步登高呢!
当然不是为他高兴,只因萧辰爬的越高,和陛下的那层关系才能更清晰,早前的传言也就越容易接近答案。
于是众人拱手退去,只有萧辰还立在一旁,等着皇帝。
大堂里,只剩下皇帝、俞三福和萧辰三人。
萧辰这才上前拱手。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请。”
此时皇帝已准备起身回去了,听萧辰来上这么一句,便转身瞧了瞧。
“卿还有何事啊?”
“陛下,臣欲辞去侯爵。”
“哦?”
皇帝被俞三福搀着的手臂缓缓挪开,看了看萧辰。
“这是为何?”
“陛下,当着诸位臣工的面,臣不好多言。”
“陛下若真想赏赐于我,还卿陛下准许,让臣和永康公主结为婚配。”
“臣定当感激不尽!”
皇帝听后顿时拉下了脸。
以至于呼吸急促,怒目而视。
“大胆!”
俞三福在皇帝身后急忙朝萧辰使了眼色,可萧辰并未理会,挺了挺身子来到了桌案前。
“陛下,我既非皇族宗亲,与环儿成亲并不违背礼制。”
“若能娶了环儿,我定会加倍努力,为南国效力。”
“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向后退了一步,靠坐在了龙椅上,仍旧瞪着萧辰。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得不让自己重新认识他了。
趁着诸臣工退下去才说心里话,他萧辰还以为这是在给皇帝留面子,殊不知要是真想维护圣主威严,一开始就不要开口才是!
此人性情既已如此,恐怕多说也无甚意义了。
于是皇帝低再次看了看他。
“家国大事,成败绝非一人之力!”
“你如此儿女情长,又怎能担当大任!”
“朕念你数次献计有功,不忍心降罪。”
“你且......退下吧!”
俞三福见状便碎步上前,拉着萧辰的衣袖小声絮叨起
来:“快走啊,还愣着作甚!”
“陛下!”
“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恕萧辰......实难从命!”
“你!”
这下好了,皇帝真的急了!
只见他狠狠的拍着桌案,立身瞪着萧辰。
“番邦蛮人!竟敢如此忤逆!”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
皇帝随手便将一沓子奏折甩到了萧辰脸上。
门外侍卫听到动静后立即跑了进来,拔出宝剑将萧辰围了起来。
直阁将军裴渊明、王神念按着萧辰,对眼前这一番场景很是不解。
经过这么一折腾,皇帝是急火攻心,以至于神情低迷,身体欠安。
萧辰也险些丢了小命。
出了东堂殿,裴渊明将他送到了云龙门外。
而后打量了他一番。
“陛下封赏于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如此顶撞陛下,就不怕葬送性命吗!”
“多谢老将军关心。”
“若是不能娶环儿,当再大的官也没意思。”
“至于性命,就随他去吧,俗世沉浮,谁又能活得长久呢!”
“你虽欠些年岁,不过在朝中已是中流砥柱。”
“又如何不懂得收敛谨慎呢!”
萧辰摇了摇头,并未回应。
裴渊明也跟着摇了摇头。
“既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陛下能容得了你一时,可如此忤逆之举,断断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多谢老将军提醒!”
“今日多有得罪,萧辰先告辞了。”
萧辰稍作拱手,转身退去不说。
万福宫的木榻旁,丁贵嫔时不时的抹着眼泪,满面愁容。
“陛下终日操劳于国事,已是满身病疾。”
“那个萧辰,竟敢如此忤逆犯上,陛下又如何这般袒护于他呢!”
皇帝眯着眼,右手抚了抚丁贵嫔的胳膊。
“罢了......罢了......”
“儿女情长,乃人之本性。”
“咳......咳......”
“只怪朕对他期望太高,以至于他有恃无恐,失礼犯上。”
“说到底,咳......咳......”
“还是怪朕啊!”
“陛下!”
丁贵嫔在一旁抚着皇帝的胳膊,几近于哭腔。
“陛下如此纵容萧辰,他一旦得了势,眼里又怎会容人呢!”
“我朝十数载安宁太平,断不能葬送在如此蛮夷之手啊!”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丁贵嫔见状只得继续吹着碗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皇帝。
“自古以来,大贤之人,从不拘束于小节。”
“那萧辰,心性善良,虽行事冒失,但亦有诸多过人之处。”
“有他帮着朕,朕心中志向才能得以施展。”
“这件事,咳......咳......就先放一放吧!”
丁贵嫔听后摇了摇头,满是不解。
回到了显阳殿,丁贵嫔便是一通发火,吓得寺人婢女皆埋头跪着不敢作声。
直到她自己累了才安静了下来。
思来想去,这口气得撒出去,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陛下考量。
如此蛮夷臣子,还没什么功劳就敢在圣主面前狂吠不止,这还得了了!
于是她差人叫了直阁将军裴渊明。
裴渊明接到中宫的传唤,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速速赶来。
“末将叩见贵嫔娘娘。”
“君候即为开国老臣,不必拘礼。”
“快看座吧。”
丁贵嫔满脸微笑,扬手示意。
裴渊明见状便跪坐在了一旁的锦垫上。
“召君候前来,乃是话话家常。”
裴渊明再次拱手致意。
“自开国以来,河东裴氏一族对我南国忠心不二,特别是君候你,终日守护在陛下身旁,竭尽心力。”
“有你在陛下身旁,我亦能安心许多了。”
“末将不敢,末将戍卫殿省,乃是职责所在!”
“普天之下备受圣恩,贵嫔娘娘母仪天下,才得此太平盛世!”
“末将残喘余年,能得陛下恩宠,实乃万分惶恐。”
“呵呵呵,君候过谦了。”
“君候乃人中豪杰,我朝武将之首,陛下和南国都离不开你啊。”
“承蒙娘娘抬爱,末将实不敢当。”
“说到戍卫殿省,那萧辰咆哮朝廷之时,君候可在场啊?”
丁贵嫔一正身子,顿时严肃了起来。
裴渊明听了这话,就明白了今天被召来的意思了。
这是要问罪啊!
于是他急忙俯身跪地。
“末将护驾不利,还请娘娘责罚!”
“如今陛下龙体欠安,皆因那萧辰忤逆犯上所致。”
“你身为直阁将军,见到此等贼子咆哮朝廷,却不去制止,本应与其同罪论处。”
“陛下受惊,末将甘愿领罪!”
裴渊明的盔胄响亮的叩在地上,那根彩色翎羽也跟着颤颤巍巍。
“陛下宽厚仁爱,并未加罪于你,你理应反省才是。”
“可你非但没有反省,竟私下与那番人来往密切,如此吃里扒外,私结朋党,你该当何罪!”
此时的裴渊明满脑袋都是汗。
是生是死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只见咽了口唾沫,再次拱手。
“娘娘息怒。”
“末将失职于前殿,甘愿受罚。”
“但私结朋党,乃是子虚乌有之事!”
“末将愿舍弃性命,以证清白!”
丁贵嫔瞥了一眼地上的裴渊明。
转而冷笑了一声。
“哼哼......”
“你身为直阁将军,既然有罪,是生是死当由陛下定夺。”
“后宫不干涉政务,乃是古制。”
“你若真心悔过,就离那个番人远一些。”
“末将......得令!”
“你子裴之礼,朝中对其赞誉有加。”
“他与国子陪读陆缅,皆是驸马人选。”
“虽说永康公主骄纵成性,但婚姻大事,断不可儿戏。”
“本宫既掌管后宫,此事就由不得她了。”
“你且回去,准备聘礼吧!”
“这......”
裴渊明抬起头,愣了愣神。
“怎么?”
“皇族嫁娶之事,本宫说了不算吗?”
“末将不敢,末将......谨遵贵嫔娘娘令!”
出了显阳殿的大门,裴渊明回身望了望。
自己的儿子有幸成了驸马,原本是天大的好事。
可这会的裴渊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边是丁贵嫔,一边是萧辰,还有永康公主。
最重要的,是陛下,恐怕还不知情。
如此婚事,弄不好会得罪了整个皇族。
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吞噬了整个皇宫,裴渊明擦着脸上的雨滴,不知所措。
有诗云:
揽袖欲行三千里,夜雨疾风不遑息。
身起白沙连沟壑,只叹黄昏送人急。
唯有子文守汉志,苏节执杖裹寒衣。
俯踱笑看潜额首,自当明朝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