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霁白将桌上的梨花酒抬起来一饮而尽。
入口冰凉,透着无限的苦意。
“公主殿下,叶帧不是傻子,你算计不了他。除非他自愿入局。”
而他之所以自愿入局。
只有那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可能,并不是淮安公主的苦心算计。
仅仅只是因为,淮安公主是他母亲。
淮安公主不在乎自己罗裙下的贞洁,但是那些话却印在了叶帧心上。
余霁白看着坐在梨亭之中毫无波动的淮安公主,忽然觉得没了必要。
叶帧已经死了,没必要了。
多一个人理解他又能怎样呢?
他走出梨亭几步,忽又顿住,声音清浅,透着缕缕凉意。
“您父皇母后,兄弟姐妹,皆因你而死,从此,你只信你自己。”
他并未回头,看着眼前晃眼的白,语气低浅。
“公主殿下,是您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还爱你的人……”
不过,叶帧死的那一刻,应该已经不爱了。
他的出生,只是一个精心算计的错误而已。
他向来聪敏。
当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时,心中在想什么呢?
余霁白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了。
淮安公主听见余霁白的话,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一抖,溅出点点晶莹的酒珠。
阳光穿破云层,透过梨亭边上雪白的梨花,朝她倾洒下来。
她抬眼,透过雪白的花枝,捕捉到一点透着暖意的日光,看着很近,却又很遥远,她身体冰凉极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汲取一点温暖。
可触到那花间罅隙中微末的光束时,又像是被刺到了一般。
原来,这光只是看着暖,实则凉得刺人。
密密麻麻,剜骨噬心。
是她亲自推开这光的,现在又怎能奢求乞怜呢?
乌云遮天蔽日,霎时间一点日光不见,整个天际被遮得严严实实,世间又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只满树梨花白锦不识愁的迎风起舞。
余霁白回到府中时,便见遇明正待在院中等着他。
见遇明这副模样,他便知道定是小阿筝还未找到。
他倏地有些心累。
他不明白阿筝去了哪里,就像他不明白淮安公主为何宁愿费尽心思托举四皇子,甚至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码一样。
陛下凉薄该死,可叶帧又何其无辜?
他忽然想去京郊看看,那么多年,他已经许久不曾去过京郊了。
那个自己幼时放松的秘密基地。
他出门时,遇明看见余霁白,不放心他,于是跟上了。
余霁白并不阻止。
此去,他只是看看而已。
他还要找小阿筝呢。
也不知道小阿筝在哪里。
找到她阿兄没有。
总归要看一眼,才放心的。
看着车窗外喧闹的人声,余霁白眼神微暗。
叶帧的离去,似乎并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影响。
众人依旧如常度日,人们似乎忘了,溪亭姑娘是叶帧一手托举。
她推行的那些利民小改也离不开叶帧暗中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