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宽一时默然。
不同于吴希那般矢志进取,他这一路上倒是安稳得很,既没有主动去寻地方官的毛病,也没有少了勤勤恳恳地接受诸州诸县的汇报。
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但求无功无过。
毕竟什么保甲法,其人原本就是不感冒的,做这个枢密都承旨本就有些阴差阳错,奉使河东更不晓得是谁与他找的事,因此其人一路上始终兴趣缺缺。
即便是水路行舟不算劳累,他也要求一日只走个二三十里,以至于到了如今十月下旬的光景,他才领着人马到达汾州境内。
思虑良久,其人终于答道:“吴冀之自是少年英才,本官与之何必相比较。反正本官自是照着官家的安排做事,行完河东这一程总能回京中交差去的。”
“如何交差?曾公,人与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人家吴察判作为您名义上的属下,却做得比您还好,官家心中总归会有一杆秤的。”
“秤不秤的吧,总归不会用来秤我这个枢密都承旨。”
他之所以能够担任这个职务,事实上是官家与文管集团的一次妥协。
一方面其人作为正经的士人,担任枢密都承旨这样的近臣要职,不至于像李评一样遭士大夫们的诟病。
另一方面他本是勋贵出身,老爹曾公亮三朝老臣,曾氏一门称得上忠心耿耿,官家那边也能够接受这样的人随侍在身边。
不过两边都讨喜,换言之也就是两边都不讨喜,否则也不会上任没几天,就被官家派遣到外边来了。
但话又说回来,不管自己是不是两面都不讨喜,现如今可有其他人来代替他的职务吗?
答案是很明显的,因此其人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官家厌弃,以至于因为察访不利这种小事遭受到贬谪。
“倒是苦了赵副使,其人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却被本官拴在身边难以动弹,真正难以交差的原是他而已。”
曾孝宽莫名发笑,却是略带嘲讽地调侃起赵子畿来。
“曾公,此话何解?”这吏员倒是个捧哏的好苗子。
“其人作为保甲法的拥趸,被王相公派遣出来,本就是为了寻找保甲行于河东的道理所在。而今两个月倏然而逝终归一事无成,也难怪其人急切起来竟是公然与我为难。”
曾孝宽所说不错,赵子畿如今的确是有些进退两难。
离京之前王相公交待的清楚,一定要好生梳理河东路乡兵民军现状,寻找其间存在问题之所在,条疏报于朝廷。
不过眼看着曾孝宽慢慢悠悠、半点不急,便是到了州县正经寻访,也只是去看地方官们预备好的锦绣文章,对待所有事情都是能过且过,其人如何能够不急。
“且不管他,我等只需做好官家交待的事情,没必要节外生枝。前方到了何处地界?”
“似乎是一处镇子,具体唤作什么下吏也不晓得。”
“嗯,不管了,且在此处休整一天再说。”
曾孝宽刚刚转于陆路,却在行出没有数里的距离,复又见到一处集镇,竟是又要停下来修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