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宽浅笑一声,不再卖关子:“此事说来可笑,想那唐谏院明明是相公所荐,如今却要联手我父参上咱们相公一本了。”
这一刻,就像是有道闪电在吴希脑海中闪过,他总算是想起了这唐垌是谁。
曾孝宽所谓的相公自然是指当朝独相王安石了,唐垌身为王安石举荐的亲信,却最终对王安石反咬一口的故事,可也算得上是留于青史了的。
最初,唐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官,但由于推行新法出色且与王安石有旧,故而得到了王安石的青眼看待,以至于被对方举荐给了官家从而一飞冲天。
但这唐垌在靠着党附王安石得到名位之后,却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朝会上公然指责王安石,称地方罗织党羽、图谋不轨。
要吴希来说,这唐垌大概并不是真的出于理想,进而反对王安石及其新法的。
毕竟有理想的人,怎么也不该靠着党附做幸进小人。
若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便只能是出于邀名的目的罢了。
此事最终当然是以唐垌被贬告终了,而王安石与官家之间,也因此再次加深了裂痕。
毕竟唐垌为王安石所举,继而反咬王安石一口,怎么看王安石都不可能一点毛病也无的。
“我道是谁,原来是唐谏院啊。”吴希冷笑开口。
这倒是轮到曾孝宽称奇了:“哦?冀之入朝时间不长,却连唐谏院此人都知道吗?”
吴希略带嘲笑答道:“唐谏院大名鼎鼎,倒真是下官《维新策》中所说的,那种典型的党附之徒了。”
曾家父子当然知道吴希指的是党附谁,不过两个老狐狸却是谁也没往这个话题上聊,反而说起了出使河东的事。
“冀之前日当是见过官家了吧,官家可有给你说清任务?”
听着曾孝宽岔开话题,吴希这只小狐狸当然也是从善如流。
“说清了,我与令绰公同行至怀中分别,公行水路、我行陆路,至太原再行会合。”
曾孝宽点头不已:“我行其易,君行其难,冀之要辛苦了。”
“哪有,令绰公自是此行正使,想来是要比我劳苦许多的。”吴希谦逊道。
曾公亮此时倒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都难。保甲新法行于府界便不轻松,屡屡有民声称不便,更何况是推行到边境的河东呢。冀之、令绰,你二人可要好生奉公,上对得起管家、下对得起黎庶啊。”
“唯,小子敢不听命。”
两人对于曾公亮的告诫,哪里敢不听从,于是双双起身称是。
之后,在随意闲谈一阵之后,吴希便起身说要告辞。
曾家父子当然起身挽留,但却被吴希以还要拜访赵子畿为由拒绝了。
两人听得吴希这个理由,倒还真不好再阻拦,毕竟人家来正使这里拜见了,总不好不让人家去副使那里看一眼吧。
这要是传扬出去,士人们都不知道要怎样编排他们老曾家了。
于是,吴希告罪之后便离开了曾家,转向赵子畿家中而去。
不过,他毕竟与赵子畿不太熟悉,于是两人也只是稍稍寒暄了一阵,便没什么好说了。
吴希当即识趣告辞,赵子畿也是客气相送,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是夜,他没多折腾便早早睡下,准备迎接明天的常起居朝会,以及出使前的陛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