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边传来湿润的感觉，干得冒烟的嗓子，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嘴巴控制不住的抿了抿，想伸出舌头舔舐那一片湿润。

但林悦的动作突然一愣，想起了“快看快看，这女的像不像一条哈巴狗啊？”，默默收回了想要伸出的舌头。

“你还好吗？”

“小妹妹你别乱动，你身上受的伤很多。你身体脱水太严重，恢复前期不能一次性喝太多水。”

“先前你没醒过来，我用棉签沾了些水喂给你，我保证没有碰到过你身体。”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让别人碰你。水杯里的水是温的，棉签跟水一起在你右手边柜子上。你要是觉得状态好一些想喝水，不要喝太急，你身体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

林悦的目光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找了找，最终落在一个很是年轻的男人脸上。

暖黄色的阳光穿过密叶的间隙透过玻璃窗落在少年的侧脸上，他站在医药柜前翻找，像是在配药。少年的目光落在药方上，很是专注。

右手拿起一瓶白色的药品，放在眼前晃了晃，眼睛亮了亮，唇角微微上扬。

少年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将药包好放在一旁。拉出放在药桌下的椅子，椅子划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少年坐在凳子上，取出放在抽屉里的一个灰色本子，按动签字笔的按动声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清脆。

窗外是麻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窗内少年背对着自己，他背对着自己，背打的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松，微微低着脑袋，笔下勾勾画画。签字笔笔头跟纸张的摩擦声不超吵，与这清新喧闹的早晨正相配。

（这个人......好眼熟。）

可林悦却没有给戚渝多观察一下的意思，戚渝被迫随着林悦目光转移改变了注意力。

视线落在身侧的柜子上，柜子离床挨得格外紧，柜子比窗也就高了一寸的距离，盛满水的水杯就放在柜子中间，是稍微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水杯很是素雅，看起来也很干净，就算不是新杯子，应该也没被人用两次。水面上方冒着浅浅的白烟，手顿了顿，缓缓伸出手握住水杯。

杯壁温度真的是温温的，不烫也不冷。将水杯拿起，林悦的量子销售紧紧握住杯子，冰凉的身体似乎暖和很多。

放在嘴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闻了闻。这只是普通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咳咳。”

“你怎么样？”

少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也真亏他想得出来，竟然用自己的本子拍了拍林悦的背，手上的力度很轻。

戚渝愣了愣，他转过身，少年的面容也清晰的印入戚渝的脑海。

少年看起来也是19、20岁左右的模样，皮肤白的不像话，五官整体也很精致，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温暖，像个小太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是一张和自己有着七分像的一张脸。

戚渝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整容徒之前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奇怪。

“你......”

“哦，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这间医务室的医生，我叫沈秋。”

林悦不再说话，少年也默默将手收回，有些尴尬地坐回凳子上，少年最开始还偷偷回头看了几眼林悦，这是戚渝在林悦余光中发现的。

林悦抱着温嘟嘟的水杯，低头看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

长的无可谓不丑陋，脸是圆圆的，只要笑起来脸上就会堆一些肉，低下脑袋就会出现双下巴。脖子也很粗，院长告诉自己，在这个年龄，这种体重是超标的。

手下的力气紧了紧，握住杯子的双手环住大腿，脸蛋卖进盖在大腿上的被子里。

“下午的太阳......真刺眼啊。”

从林悦说出这句话开始，她的生活就像是被开了八倍速。但是被开了倍速，似乎也没什么关系，生活无聊透顶，林悦就像是一个为了推动剧情发展而制定好人生的Npc，一天又一天过着重复的事情。

戚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模糊了外界时间流失的感觉。不知道被困在忆渊里多久了，自己看见了林悦完整11岁的成长经历。

少女已经习惯被辱骂，听到自己被舍友骂丑八怪依旧面不改色。少女学会了不反抗，因为反抗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毒打。

她又被性侵了，不知道是哪些人做的，不知道被几个人性侵，这一年以来都是如此。

今天是林悦的12岁生日，又是一天晚上，少女扛住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残忍施暴，她站在医务室的门口，缓缓停住脚步，在门口听了很久很久。

“林悦，你在说谁？”

“哦，原来你是在说那个不检点的妹妹啊。每次都被人c烂来我这里，我这里又不是垃圾收容所。要不是工作的原因，早把她撵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恋童癖。就算有恋童癖，也不会恋那种人吧，那张脸看着就倒胃口，一只长得恶心的肥猪。”

“我要真喜欢......也是喜欢院长姐姐你这种，又美又娇，身材还带劲的。”

“你是不知道，每次她来我这儿，都会用一种特别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又恶心又渗人，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什么孽了，碰到这种垃圾？”

林悦沉默着，戚渝也沉默着。

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今天，是林悦12岁的生日。11岁，她看见了一个会手足无措照顾自己的少年，12岁的生日礼物，是她听见这个少年骂自己是一个垃圾。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最令林悦意料之外的，是被教训了整整12年，竟然还会意料之外。

少女只是漫步走在孤儿院的庭院中，今天又是一天盛阳，太阳很暖。少女抬了抬头，被阳光刺的一缩，用右手遮了遮：“太阳，好刺眼。”

林悦没有哭，什么情绪都没有，大脑里空白一片，一如当年初次躺在医务室时。

（反正她都这么意料之外了，那我送自己一个意料之外也不过分吧......）

戚渝承认自己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戚渝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冷血的怪物，对于欺骗维伦尔的爱意毫无负罪感，利用黄络对他哥哥的依赖将他做成了一把刀......

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戚渝不做，但更重要的是，怪物向来随心所欲。

戚渝觉得，这个太阳，确实很刺眼。

冲破忆渊对自己的束缚，挣脱了林悦对自己身体的束缚，硬抗住冲破封印带来的法师，用灵体形态站在林悦面前。

伸了伸手，将一个小小的红色塑料桶递出：“12岁生日快乐。”

“什么？”

“量包够的汽油。”

两个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戚渝牵着这个身高堪堪到自己胯部的小妹妹的手，两人一起站在阳光孤儿院的天台。小女孩将汽油瓶盖打开，白色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出，刺激的味道充斥满整个孤儿院......

戚渝打了个响指，一点火星落下：“12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