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了的,再讲规矩、再有坚持,可终归是为主家办事。一言堂?那是臭脾气、牛皮糖、老犟种,不但不受待见,还会损了自己名声。
终于,在看见林笙迟疑地点了点头后,他大手一挥:“换!要快!不能耽误了时辰!”
亲爹发令的瞬间,王东升一个箭步就冲回卧室,先放衣服再开棺,可刚要给逝者更衣,却立马遇到了问题。
王岩遣散卧室门口的女眷走进卧室的时候,王东升略带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爸,衣服……脱不下来……”
当爹的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去烧水,要温水,温度高一点,再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虽不明白父亲的意图,可时间紧迫,王东升只能听令。疾走变成小跑,他迅速置办齐了一切,可父亲的声音似乎仍有不满:
“愣着干什么?擦啊?算了你让开,我自己来……”
父亲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旁,似是厌弃他的笨手笨脚,可他仍是心领神会地用温水把毛巾打湿掉拧干,再递到父亲手上。
站在冰棺旁边,王岩弯下腰,左臂受伤让操作难度更大,王东升立即上前抬起逝者的胳膊,放在了父亲的肩上。
王岩很有耐心,轻轻脱掉逝者的袖子,用温毛巾热敷肘部,不消片刻,僵硬的关节便软了下来,可以活动了。
一切动作熟练而沉稳,他按部就班地逐个解决问题,晨光照在脸上,王东升霎时间竟觉得,此刻的父亲非但不像大了,反而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手艺人。
四肢关节依次操作一遍,等到温水变凉,逝者的衣服也就换好了。王岩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起身出门去安排其他事情,王东升端着水盆与毛巾离开,与林颂静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极轻的“谢谢”。
这一声谢仿佛是天大的褒奖,好似胜过一切。
客厅里,来帮着忙活的亲戚朋友不少,有反应快的女人迅速上前接过脸盆与毛巾,另一个男人则迅速递来一支烟,但被王东升委婉拒绝。
出殡在即,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此时不宜客套。
却在此时,一阵号哭混着啜泣声从卧室里传来,竟是林笙止不住情绪,喊出了这一天里最大声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最后好好看一眼你啊……”
有关系近的亲戚立即走进卧室去安慰,王东升却只是沉默着走到香案旁,捏起三支香点燃,恭恭敬敬地三鞠躬后插在了皿里。
“您走好。”他在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