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略加思索,接着说道。
“我在张渚带出来的四千新兵,还未参加过战斗,不如派去江北,让崽子们见见血。”
四千新兵皆是精锐,若是派过江去,声势未免太过浩大,把清军吓跑了可不行,卢传廷当然不会同意。
可沈楚始终放心不下江北的防务,一再的坚持。
见小爷油盐不进,居然跪地请命道。
“和州离应天很近,来去也不过一日路程,让我去和州主持军务,这总行吧。”
卢传廷赶紧搀扶,沈楚已经五十出头,人生六十古来稀,何况他一直身体不太好,不免有些感动,语气中盈满了关心。
“天气如此寒冷,楚帅身子要紧,来回奔波怎么能禁得住。”
沈楚跪地不起,理由也很充分。
“你给我一个通讯班,便不用来回奔波了。军部已经搭建完成,我在和州或者应天,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楚帅身负重任,怎能离开中枢。不如另派他人。”
老臣固执,完全不顾卢传廷脸上的不耐之色。不以为然,依旧坚持。
“如今军部两人还未洗脱嫌疑,我难辞其咎,刺杀案也不知道有哪些人牵涉其中,别人去,我不放心!”
拗不过沈楚,何况和州就在对岸,留一支人马,以防万一,并无不妥。
卢传廷答应后不忘叮嘱道。
“楚帅此去,把张渚的精锐带上两千,只需护住你的安全就行,万万不可派出去征战。”
张楚老泪纵横,大呼督爷仁义。
谢恩后缓缓的退出了建极殿,点齐兵马,直赴和州。
黄良忠在幽暗的牢房里悠悠醒转,睁眼后满脸的茫然。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便被下狱。
一旁的沈不浪神情萧索,目光有些暗淡,悠悠然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黄总旗,说说吧,当年,你为什么让大家参加高起潜的酒宴。”
总旗还是黄良忠在天雄军中的官职,沈不浪如此称呼,隐含深意。
黄良忠没想到沈不浪问起了当年之事,难道小督爷是因为此事而怪罪于他?
哎!也罢。
该为当年的错误赎罪了!
思绪被拉回到了七年前,神情渐渐的变得悲怆,满布忧伤的眉头紧锁,在回忆中艰难的摸索,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当年...陈新甲被调走时,说是奉命去镇守皇陵,大家便觉得事有蹊跷。走时,陈新甲跟我们提起过,说杨嗣昌不可信,不如去求求老太监,毕竟太监没有利益牵扯,应该是忠于皇帝的。”
“后来王朴率部折返,说什么大同有警,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加上老太监几次相邀,于是我们想起了陈将军的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求老太监伸出援手,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朝廷在杨嗣昌的运作下,又要决定和谈了,老太监见劝不动我们,于是扣了我们的兵,还给我们下了药。”
沈不浪眉头深锁,陈新甲和王朴都已作古,黄良忠的讲述,毫无实质的意义,与小爷的推断不符。
若是真的如此简单,老太监的同伙,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黄良忠。
沈不浪历练多日,对审讯自然有了些心得,既然黄良忠刻意隐瞒,直接问,是问不出来,只能旁敲侧击。
“你说的我们,这个我们具体指的是哪些人?”
黄良忠一愕,似乎有些意外,沈不浪也是军中之人,怎么有如此奇怪的问题。
“自然是当时赴宴的人。”
沈不浪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是说,全部赴宴的人,都参与了其中。”
黄良忠一惊,小爷怪罪自己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把兄弟们牵扯进来,赶紧掩饰。
“当然不是,提议的只有我一个人。”
沈不浪盯视黄良忠。咬牙间语气一字一顿。
“你最好说实话,不然督爷有个闪失,我定叫你全家死绝。”
黄良忠一声惊呼,神情诧异,心头隐隐的涌起不安,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又在脑海中浮现。
赶紧追问。
“督爷怎么了?怎么会有闪失。”
沈不浪阴沉的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一丝隐瞒都不要有。”
低头沉默的黄良忠,内心似乎有些挣扎,一时间也揣测不到卢传廷的用意,既然如此,只能照实说起。
“其实第一次是许久溟提起的,当时大家都极力的反对,尤其是陈坦公。
过了几日后,许久溟找我喝酒,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应承了下来。
正巧第二天大家都聚在了一起,于是我就提议,去见见老太监。
许久溟最先支持,参将沈楚,也认为可行。
其余人本就是听命行事,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约定了晚间一同赴宴。陈坦公执拗,死活不去。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神色阴沉的沈不浪,终于听到了一些重点,神情变得舒展了一些。默默的思考。
黄良忠的口供,证实了许久溟很有可能反叛。对于为何非要嫁祸黄良忠,似乎也能解释的通,但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
可一时间不知从何处问起,于是拿起口供,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