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如今已经拿下松江,不日便会班师。
传来的信中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城下劝降,又差点被阎应元气死。
说什么‘只有投降的将军,哪有投降的典史’。
哎!执迷不悟,江阴佬没救了!
帐篷中的臭味越来越熏人,牛马粪长年的侵染,无论怎么打扫清洁都驱不了那股子腥臊。
尤其是夏天。
鞑子倒挺习惯的,那些蒙古佬自不必说。
坐不住了,出去透透气,反正不管怎样,贝勒爷来了也不会轻饶的。
掀开帐门,半大的月亮正好爬上树梢,将大地照的洁白一片。
虫鸣在安静的夏夜里显的悦耳动听。
一道绿色的光线自远处射来,停留在了前方的营墙上。
刘良佐不由皱眉,此种光线从未见过,难道是天降异象?
为何停留在炮营的方向便不再动了?
“呜呜”的声音响起,起风了吗。
刘良佐侧耳细听,不似风声,倒像是投石机抛石的破风声。
也不太像,似乎更尖锐,到底是什么呢!
激烈的爆炸声在炮营炸响,白色的火光腾起,将军营照的雪亮。
刘良佐一个哆嗦,这声音太熟悉了。
前几天那些江阴佬在他的营中弄出来的就是这种动静,为此两千多官兵丧了命。
一声大喝,四周的卫兵立刻将他围在中间。
看着前方炸出的巨大火花,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狗‘日’的江阴佬是怎么做到的。”
“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兵中两人领命匆忙而去。
绿色的光线消失,“呜呜”的风色又起,这次能听的更加清楚,刘良佐脸色惊变,喃喃道。
“还有?”
“轰轰。轰轰。”相比第一次爆炸,这次才是真正的惊天动地。
爆炸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前营。
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军营都在震动中摇晃。
熟睡中的士兵被惊醒,手忙脚乱往营帐外跑。
“呜呜”的声音又至,这一次更加清晰。
刘良佐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大喝一声。
“退。”
“轰轰轰轰”的又一轮爆炸,离他的军帐已不足二十步。
瞳孔剧烈收缩,他们的炮击在往前推进。
不再细想这些江阴佬是怎么做到的,赶紧夺过属下的一匹马。
“湫湫”狂夹马腹,往后方极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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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应元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夜里多组织几次袭营,白天就少承受一点压力。
今日‘花马刘’居然来劝降。
贵为侯伯,拥兵十万,进不能复中原,退不能护江左。
腆了张大脸盘子,也不要他那个b脸。
天刚擦黑,实在是太困了,靠着内墙的城墙根睡一会吧。
不敢回去睡,怕有事找不到人。
朦朦胧胧中,一声惊天的炮声响起,微睁开眼看了一下,城墙上没有什么异常。
花马刘可能疯了,不敢来攻,只会日夜不停的打炮。
又是一阵隆隆的炮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将天幕映照的通红透亮。
城头上的义兵开始欢呼。
军民也开始欢呼。
越来越多的人爬上城头,喊叫声已经盖过了前方传来的隆隆炮音。
睁着朦胧的眼睛,听着人们的呼喊。
三个通宵带给他的疲劳,令他的腰肢酸胀不已。
不睡还感觉不到。
好在自小习武。
阎应元强行震散了身体的疲惫,站起了身。
他看到了老黄头,正从上城的台阶上往下跑。
嘴里大喊着老爷,老爷。
老黄头是阎家的老管事了。
这老货越老越是拎不清。
什么事值得这样咋咋呼呼的。
“老爷,老爷,快上去看,天降陨雷。”
“把花马刘的营子全给炸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啊。”
阎应元眼神露出一丝怀疑,不可能吧,还有这种好事。
撩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城头上。
呼啸的爆音挟裹着摧天毁地的威势在前方军营中爆开。
极力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那道带着火花的、完美的抛物线。
“快,安排人去塘口那边看看,炮是从那边来的。”
“不对,南潭也有。青山,还有青山那边。”
“快去查探,我们有援军到了。”
他想起了才来江阴城时看到的那封信。
那个叫卢传廷的少年,拜托他拖住清军一个月。
到时候他有全歼清军的办法。
现在有一个月了吗?
管他呢。
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着的半大的月亮。
视线不错。
“传令下去,只要不是夜瞎子的,全部门洞子前集合。”
“炮声一停就随我杀出去。”
有些营养不良的到了夜里便成了瞎子,这种人不能带,碍事。
他是谁啊,他是阎应元。
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