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怎么过去?”
祁竹月纠结地看着前方的路。
前方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浮块,犹如浮冰一般,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因为过重就沉下去了。
“走过去。”白僳答得简单,“或者跳过去,你总不是想飞过去吧,人好像也没有这个功能?”
黑发青年目露疑惑,人类女性当场反驳:“才不是!我只是担心我们会不会摔下去。”
她自己摔下去还好,把怀里的小女孩摔下去她氪没有自信能带着人游。
而且……这里的水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道为何,祁竹月隐约感到不妙,底下的水可能也不是普通的水。
高天逸似乎提过,他在梦里是被溺到了弱水里?
白僳见人类女性实在忧愁,再一次提起了他刚刚的建议:躺到棺材里,他把棺材板一扣,就可以直接提着跑了。
祁竹月还是婉拒了。
那就没办法,只能让人类跟紧自己。
白僳在前面轻巧地跳跃,笨重的棺木到了他轻若无物,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女性人类抱了个没有太沉的小女孩显得踉踉跄跄。
黑发青年不多时便跑在了前方,他挑的落点较为稳固,期间他还用棺材板捶下了几个试图够他脚的鱼眼村民。
更过分的,有一次跳跃的时间,他干脆将村人的脑袋作为了落脚点。
等跳到了前一点的地方,白僳回过头张开一抹露齿的笑。
明明还是人类的牙齿,那些匍于水中的村民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脖颈间的凉意。
他们不再敢胡乱伸手,就这么一个个被白僳捶进水面下,让后来的祁竹月前进得也顺利了许多。
人类女性由于速度缘故完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从某一时间起鱼眼村民都变得老实了,她便抓紧机会赶路。
待她停了下来,她站到了勉强可以被称之为岸的地方,她的左前方是提着棺材的白僳。
再往前方的水面眺望,努力扑腾的三人快近在咫尺。
两拨人视线对上之时,祁竹月明显看到了同伴们眼睛一亮。
“喂——”人类女性大声喊道,“需不需要帮助——”
她把怀里的小女孩往地上一放,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试图寻找一些能用的道具。
绳索……棍棒……长长的树枝也行啊。
人类女性转了一圈,发现周围光秃秃的,只找到一个比她体型大太多的粗树干。
祁竹月显然是拿不动的,但白僳说不定可以——人类女性刚一转头想喊黑发青年,却发现对方离开了原来站着的地方。
也没离太远,但朝向角度发生了偏移。
沿着白僳所处的位置笔直朝前看,能看到白色枯骨构成的巨型尸骸举起爪子朝下挥去,它的爪子刮掉了一大片的黑色淤泥。
人类女性之前一直没敢往那投注视线,生怕自己脑子一昏着了道,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然后一头栽进水里。
不过现在,似乎不得不看了。
被剐蹭掉的黑色坠落进了湖水中,发出刺啦一阵宛若灼烧般的声响,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黑烟冒起。
或许是白僳的目光过于明显了,巨型尸骸挥了没几下便退出了一点远,然后侧过身。
它看见了岸边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也看见了它。
怪物笑吟吟地扬了扬唇角,那一副轻佻的姿态,瞬间点燃了巨型尸骸的怒火。
是他……是他!!!
巨型尸骸还看见了黑发青年手里提着的棺木,那是它的棺木,里面原本躺着它的尸骨。
密密麻麻的疼痛如蚁噬般回笼,巨型尸骸立刻想起了之前的体验。
——它被吃掉了。
——它被一点一点地吃掉了。
痛,非常痛,如拨皮抽骨般。
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半部分的身体慢慢消失,如同之前夜里的半截鱼尾,血肉融化了,只剩下了枯骨。
巨型尸骸愤怒地发出嘶吼,算是能够被人类理解的言语从它口中发出,那是低沉却能听出是偏女性的语调。
断断续续的,尸骸在宣泄怒火:“你……你吃、吃掉了……痛……好痛啊……伱是吃人的——”
白僳听到了,他略一挑眉。
啊……真是的,这里可是有不少他认识的人类呢。
感觉让“温桃”的尸骸把话说完不大行,于是白僳抬起了手。
黑发青年一手托举,一手撑在棺木的尾端,明显重心偏移的动作却在他掌心待得稳稳当当。
举得够高了后,他靠后的那只手用力一推,整个棺材飞了出去。
“等——”旁观的人类女性惊异地喊出了声,“你在做什么?!”
销毁“温桃”的尸骨也不是这么个销毁法的吧!而且从白僳投掷的角度看,那边就是巨型尸骸所在的方向吧!
白僳没理会人类的大呼小叫。
左右他丢的是个空棺材,再者,他觉得那里有聪明人。
温荣轩还能算作人吗?不知道,他人连样貌都看不清了。
黑漆漆的淤泥在他身上游动着,整个人只剩下了个人形的轮廓,眼睛和嘴巴的位置黑洞洞地凹陷下去,能看出明显的分差。
棺材飞到了湖的上空。
巨型尸骸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如果要说在场的人和非人之间有谁最清楚棺材中有没有东西,那除了蚕食者白僳之外,只有被吃掉的本身——“温桃”她最清楚不过了。
棺材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它的尸骨。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深植于湖面之下的巨大鱼尾翻上来,狠狠地朝着湖面拍击。
水花四溅,被激起的水柱如一道道细箭向着棺木疾驰而去,然而没等水柱击中棺木,黑色淤泥构成的小山出手了。
同样是从水面下出现,像是水底的火山般喷涌而出,道中劫走棺材,卷着棺木就猛然一缩。
棺材被压破了、碾碎了,木屑从液体的缝隙间细细碎碎地落下,因为黑色淤泥太大量了,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颜色。
木头好像是深色的,也可能是浅色的,或者那星星点点的白就是“温桃”的尸骨。
至少,离得很远的人类是这么认为的。
祁竹月在把同伴们拽上岸的间隙还躲避了几滴从空中低落的黑色雨点。
下意识的,人类女性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触碰比较好。
远处神仙打架的动静已然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够参与的。
除了白僳。
黑发青年面对掀起数米高的湖水不躲不闪,就这么任凭浑浊的液体淋下,淋得浑身湿哒哒的。
末了,他也就是用手抹了把脸,甚至还有闲心把沾着湖水的拇指送入口中。
白僳舔了一下,评价道,有点芝麻糊的味道。
“喂!”人类再一次从背后呼喊,“白僳!你还要待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