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赶得走吗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好像只是普通反问了一句,夏成荫却下意识觉得,这句话不止表面听起来这么简单。
青年像在表达自己要赖在村子周围,可夏成荫认为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也能理解为,温荣轩无法离开村子。
藕断、丝连。
这或许是形容温家村的人与他们村子之间最贴切的词。
他们离得再远都与自己生长的地方连着一根断不掉的蜘蛛丝。
这样的设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夏成荫再看向前方,发觉温桃家正门口两拨……一拨和一个人已经吵起来,中间只有一个人在劝架。
温建元等人拍着三轮车的车板质问温荣轩来着有什么企图,被质问者一声不吭,就这么被唾沫星子涂脸,眼神阴暗地看着人,视线还时不时地朝夏成荫这边瞟。
“还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看温桃她刚回来,想对她做……那样的事吧!”
中年男性的用词在某一刻卡顿并含糊地带了过去,脸上的愤怒却不似作假,他又重重地锤了下三轮车。
“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他们的惨状了吗温荣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想干。”青年忽然答道,声音喑哑,“他们的事情只是意外,我也不想那样!”
加了密的对话夏成荫听不懂,只是记下了“他们”这个代称,应该是有两人或两人以上出了什么事。
争吵还在继续,温荣轩不复上午对待女性那副理亏的姿态,时不时回一句嘴,颇有些阴阳怪气。
中间劝架打圆场的那个村民劝着劝着感到心累,那人连忙抄起三轮车上的某个袋子往青年怀中一塞,双手朝青年肩上一推,试图把青年推走。
“阿轩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给我个面子吧,别吵了。”村民疯狂使着眼色,“这是你需要的绷带。”快走吧。
温荣轩接过东西不说话,目光略带回温地看了眼给他递袋子的村民,转身就走。
他走的是与村子的路相反的方向,在即将走入林子前,青年又回过头,望了眼夏成荫身后的房屋,像是要把这间屋子的样貌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直至温荣轩的背影完全消失,温建元才被同村的其他人安抚着消了气。
接着中年男性从三轮车上也提了一袋东西下来,拎到了夏成荫身边放下,放到人的脚边。
袋子没有扎进,松垮垮地露在那,能从中看到一些食物与日用品。
夏成荫想问温荣轩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说出来时变成了询问袋中物品的。
“这个是……”
“哦这个啊,前面村里派人下山采购东西了,这是帮你们带的。”
“……您破费了。”夏成荫再看了眼袋子,有食材的存在,“但我以为……村子里会自给自足”
从他们在村子中的概览来看,自给自足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
温建元听了哈哈笑了两声,之前的怒气一扫而空,解释道:“平时是没什么问题,就会买点生活必需品,但最近村子都是些大事比较多,东西就不够了。”
说完,中年男性朝门内瞥了几眼:“说起来,温桃呢这会儿在休息吗”
夏成荫嗯啊着应了声,也朝屋内望了眼。
然而他没有看到应该去了身衣物,做好准备以防万一的女性同伴,反倒是抱着一本书的眼镜青年站在房门口,朝他比着手势。
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夏成荫立刻就读懂了,然后他皱起眉。
马上变换态度,拾起地上的袋子后用客套的话应付了温建元,推说温桃睡午觉还没醒,不让人进去。
温建元也没多说什么,顺着人的话感慨道:“她还像小时候一样这么爱睡啊,小时候除了皮在外面,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夏成荫想了想,在现在把人打发走和再打听一点情报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认为他需要知道青年温荣轩做了什么。
当事人询问有风险,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其他相关人员那边去问了。
即使真相会有偏差,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温建元听了,一副“你挺关心我侄女,我给你加分”的表情。
夏成荫眼神逐渐凶恶:……算了。
中年男性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说温荣轩年前和村子里不合闹矛盾,一时间走了歪路,做了些不可挽回的事,伤了人的心。
“就你们……哦你上午不在,桃桃那边三个人看到了,和温荣轩吵架的女的。”
“死亡……唉,裂痕刻下了哪里有这么容易修复的,最多只能留下愈合的伤疤,到现在为止,温荣轩还冥顽不化呢。”
可能是看在“温桃”的份上透露了一点,可能是他们是外来的人,家丑不好外扬,没说得太详细。
中年男性最后拍了拍夏成荫的肩膀,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之后我们会看着点的,如果温荣轩那小子还偷着来骚扰你们,你们直接打就是了,出了事我帮你们担着。”
夏成荫一时间是不知道作为警察去问什么叫“出了事有人担着”这听着就挺违法的行为,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可能打不过温荣轩这件事。
如果温荣轩是个普通人这还好说,但经过先前那一遭,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温荣轩具有超出科学的力量了。
中年男性拍完夏成荫的肩膀,又对夏成荫发出了要不要去他家里吃晚饭的邀请。
寸头警员嘴角一抿,还是婉拒了。
今天被拒绝了的中年男性也不急恼,就跟他们说好好休息,明后天如果要和村子里一起热闹热闹的话,还挺费体力的。
“对了。”临走前,温建元已经走出去一段路,却仍要回过头,说出这句话,“明后天一定要多吃点鱼啊。”
“我们村子捕来的鱼,可好吃了。”
夏成荫没有应声,他立于门前等村人们骑着三轮逐渐走远,背影完全消失后,寸头警员才握紧拳头在大门上锤了两下。
向内凹陷的门板被他锤了回去,虽然带上了点裂缝,但好歹不漏风了。
之后夏成荫快步回到屋内,房间门口的唐诺已经进屋,他也跟了进去。
“什么情况”夏成荫还没走进去就开口问道,等看到房间内的场景后,他眉头一皱,“她怎么了”
前不久还在小声抱怨着疼但醒着的祁竹月这会儿靠着墙闭上了眼,明显是被人摆出的姿势,因为没了人的搀扶,她人还在一点点往下滑。
唐诺搭了把手,说道:“她刚刚晕过去了。”
……有些不妙的既视感,夏成荫瞳孔一缩。
二人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心中的不安被放大,他们立刻检查起了祁竹月身上有没有伤口之类的存在。
结论……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