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则靠在墙角的一张旧凳子上,他的头随着困意的袭来不断往下坠,每一次快要睡着时,又会猛地惊醒,身体也跟着颤抖一下。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时不时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军装皱巴巴的,衣领敞开着,露出粗糙的脖颈,上面满是汗水干涸后的盐渍。
他们就这么直直地守着,仿佛只要自己稍有松懈,李义的伤势就会突然恶化。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一把钝刀,割在他们的心上。他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义受伤时的惨状,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苍白如纸的面容,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了浓重的墨色,像是一幅被慢慢清洗的水墨画,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困意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侵袭着他们每一根神经。他们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
李富贵的头一会儿耷拉到胸前,下巴都快抵到胸口的衣服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猛地抬起头,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眼睛里满是挣扎和不甘。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李富贵,你可不能睡,李大哥还等着咱们呢!”
和尚则靠在椅子上,嘴巴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的身体随着鼾声轻轻晃动,偶尔还会抽搐一下。但他的潜意识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只要有一丝异常的声响,他就会瞬间惊醒。
就在他们熬不住,几乎要陷入沉睡之时,病床上的李义终于有了动静。他的眼皮先是轻轻颤动了几下,如同蝴蝶扇动翅膀般微弱。接着,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原本紧闭时显得那么苍白和脆弱,此刻虽然还有些虚弱和迷离,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与清明。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冷静和果断,仿佛从未被伤痛所影响。
他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要纸笔……” 那声音虽然轻,却如同洪钟般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听到李义的声音,李富贵瞬间清醒过来,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喜和兴奋。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好嘞,李大哥,我这就去拿!” 他一边说着,一边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动作之迅速,仿佛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快步冲到桌子旁,桌上堆满了杂物,有破旧的书籍、零散的纸张和几支缺了头的铅笔。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纸张被他弄得沙沙作响。终于,他找到了纸笔,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又急忙跑回到李义床边,脚步匆匆,差点被椅子腿绊倒。他将纸笔递到李义手中,脸上满是期待和关切。
与此同时,和尚也迅速回过神来,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连忙站起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义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轻轻托住李义,仿佛托着整个世界。他慢慢将李义扶起,让他靠在枕头上。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稳重,生怕弄疼了李义。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切,轻声说道:“李大哥,您慢点。” 那声音温柔得如同春风,带着无尽的关怀。
李义接过纸笔,手微微颤抖着,但他的神情却无比专注。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凝视着虚空,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地道里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粮食堆的位置、枪药箱的摆放,还有错综复杂的隧道走向,如同电影般清晰地放映着。
紧接着,他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笔尖在纸张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手腕灵活地转动,时而停顿思考,时而奋笔疾书。每一道线条,每一个字迹,都凝聚着他的心血和智慧。
李富贵和和尚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李富贵微微歪了歪头,眉头皱成一个 “川” 字,在心里暗自嘀咕:李大哥刚醒,怎么就急着要纸笔呢,到底在写啥?和尚则轻轻地挠了挠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李义。
他们知道,李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李义平日里就是个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的人,每一个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他的这些举动必定和他们打击鬼子的大业息息相关。也许是地道里的重要情报,也许是接下来作战的计划。于是,两人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中传递着信任和支持。然后便继续安静地守在床边,如同忠诚的卫士,守护着李义,
李义斜靠在病床上,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支短秃的铅笔,由于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笔尖在纸张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与这寂静的病房倾诉着秘密。窗外,天色渐渐明亮,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屋内,给那满是斑驳的墙壁镀上了一层金黄。尘埃在这束光中肆意飞舞,偶尔会飘落在李义的图纸上。
李富贵和和尚静静地守在一旁。李富贵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义手中的笔,仿佛只要一移开视线,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呼吸轻缓而急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李义。和尚则靠墙而立,双脚微微分开,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紧紧锁住李义的动作,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厚实的墙,却因一夜的守候而略显疲惫,可他依然强撑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着李富贵和和尚。终于,李义手中的笔缓缓停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自己绘制的图纸,仿佛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他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那气息带着一丝凝重,随后将纸笔轻轻放在床边的小桌上。那小桌本就破旧不堪,被纸笔这么一放,还微微晃动了几下,发出 “咯吱” 的声响。李义靠在枕头上,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一番劳累显得更加憔悴,神色依旧凝重得如同铅块。
李富贵和和尚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好奇。李富贵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向前探身,差点从凳子上滑落,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床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李大哥,这是啥呀?”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里满是渴望知晓答案的期待。
李义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那目光中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与坚毅。他缓缓说道:“这是鬼子地下城的图。” 说着,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图纸,手指在那些线条和标记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又回到了那危机四伏的地道之中,“我在地道里的时候,把里面的布局、物资存放位置都记下来了。当时环境太暗,我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还好都记全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但更多的是对局势的担忧。
和尚凑上前去,他那魁梧的身躯几乎将李义床边的光线都挡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图纸,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满是惊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乖乖,没想到鬼子在地下搞了这么大的名堂。瞧瞧这密密麻麻的通道,跟个大蜘蛛网似的。” 他边说边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把纸戳破。
李义微微点头,神色愈发严肃,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刻着深深的忧虑:“按这种储存量,就算咱们打到明年,他们都绰绰有余。粮食、弹药堆积如山,还有不少通道通往各个方向,不知道连接着多少其他的据点。那些粮食袋子摞得比我人都高,弹药箱子一眼都望不到头。” 他说着,仿佛那些场景又在眼前浮现,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安。
李富贵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大得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凳子被他压得 “嘎吱” 直响。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的皱纹像是一道道沟壑:“真没想到鬼子还真有能耐把山给挖空了。这可咋办,咱之前都低估他们了。咱们原本计划的那些小打小闹,在这地下城面前根本就是挠痒痒啊。” 他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原本制定的作战计划在这庞大的地下城面前,似乎变得不堪一击,双手不自觉地在腿上搓着,像是在寻求一丝安慰。
和尚挠了挠头,头皮被他抓得沙沙作响,脸上露出愁容,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焦虑:“是啊,这么多物资,鬼子肯定是有长期作战的打算。咱们接下来这仗可咋打呀?咱们的弹药说不定打不了几天就没了,粮食也不见得比他们多。” 他心里有些发慌,想着敌人如此充足的储备,而己方的物资和兵力又该如何与之抗衡,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泛白了。
李义看着两人焦虑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试图安抚他们:“大家先别慌。这图虽然让咱们知道了鬼子的家底厚实,但也给了咱们应对的方向。他们物资多,藏得深,咱们就想办法切断他们的补给线,破坏他们的运输通道。只要断了他们的粮和弹药来源,他们这地下城就是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