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物资,地道里还有其他错综复杂的隧道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那些隧道的入口像是张开的黑色巨口,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李义皱着眉头,沿着一条隧道的入口缓缓走近,用手触摸着粗糙的墙壁,感受着墙壁上那冰凉的触感。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性,嘴里轻声嘀咕着:“这些隧道,应该是通往其他地方的道路。说不定连着敌人的指挥部、兵营或者其他重要据点。”
李义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周遭弥漫的危险气息如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他在心中将眼前这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如刀刻斧凿般铭记,那一堆堆码放整齐的粮食,每一袋都像是敌人的力量储备,散发着威胁的气息。粮食堆的缝隙间,偶尔滚落出几颗麦粒,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每一箱枪药的摆放也都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箱子上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即将带来的杀戮。还有那些神秘隧道的走向,犹如一条条黑暗的巨蟒,蜿蜒向未知的深处,每一条都可能隐藏着敌人的重兵。
他强压下内心的震撼与紧张,迅速熄灭了手中那微弱的火把。在火把熄灭的瞬间,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他吞噬,只有地道内残留的一丝微光,如鬼火般摇曳。他猫着腰,脚步匆匆却又尽量放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既担心时间拖延会暴露自己,又要留意脚下别发出声响惊动可能潜伏在附近的敌人。那地道内潮湿的地面,沾满了泥土和青苔,他的鞋底偶尔会打滑,每一次他都迅速稳住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好不容易摸到地道口,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夜的浓黑像是浓稠的墨汁,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穿透这黑暗。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他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风声、虫鸣声交织在一起,他仔细辨别着其中是否有异常的动静。确定周围没有明显的异动后,他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勇者。就在李义刚刚从地道口脱身,还未来得及完全隐入黑暗的掩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踏在地上,仿佛踏在李义的心头,一下又一下地加重他的恐惧。紧接着,是叽里咕噜的日语叫嚷,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一把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夜空。原来是一名鬼子巡逻兵,那家伙身材壮实,头戴钢盔,钢盔在月光下偶尔反射出冰冷的光。他那敏锐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在黑暗中捕捉到了李义轻微晃动的身影。那鬼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就凶狠的面容此刻更加扭曲,像是发现猎物的野兽。他手中的步枪迅速举起,枪托紧紧抵在肩头,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凶狠的大呵:“站住!什么人!”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炸雷般响起,震得李义的耳膜生疼。
李义心中暗叫不好,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本能地加快了匍匐前进的速度。他双臂用力,像一头在丛林中被猎人追捕的猎豹,拼尽全力在草丛和泥土间穿梭。他的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了皮,鲜血渗出,与泥土混在一起,但他浑然不觉。每一次身体的起伏都带着对生的渴望和完成任务的执着。草丛里的虫子被他惊起,扑棱着翅膀四散飞去,他却无暇顾及。
而此时,在不远处守望的和尚,早已将目光锁定在李义撤离的方向。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泛白,指节都有些微微颤抖。当他看到李义突然被鬼子发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看着李义在敌人的呵斥声中拼命爬向自己,和尚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双脚像是不受控制般,就要站起身来冲过去接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李大哥出事!
“趴下!” 就在和尚即将迈出脚步的瞬间,李义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和尚一愣,满脸的疑惑和焦急,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询问,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李义都快到跟前了,还让自己趴下。但多年来对李义的信任让他没有丝毫犹豫,双脚猛地一顿,整个人如一块巨石般重重地趴在了地上。尘土飞扬起来,迷了他的眼睛,他也顾不上擦拭。
“和尚!别乱动!敌人可能不止一个!” 李义一边奋力爬行,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变得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和尚的耳中。和尚这才恍然大悟,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那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地面上,
就在和尚心有余悸地趴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瞬间让空气都凝固了。和尚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炮弹如雨点般袭来。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枚炮弹在离李义不远处轰然炸开,强大的气浪裹挟着泥土、石块和木屑,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四周席卷而去。李义的身体被气浪狠狠撞击,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燃烧着的杂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死神的低语。和尚抖了抖身上落满的土块儿,那些泥土簌簌地掉落,露出他那满是焦急与担忧的脸庞。他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朝着受伤的李义飞奔。
“李大哥!” 和尚边跑边喊,声音中带着哭腔。他跑到李义身边,双膝跪地,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出重重的声响,可他全然不顾。他轻轻托起李义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将其靠在自己的怀里,动作轻柔得仿佛怕弄疼了对方。
和尚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拍打着李义沾满尘土的脸蛋,一下又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昏迷中的李义。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滴落在李义的脸上。“李大哥,你醒醒啊,你还好吗?” 和尚带着哭腔,声音哽咽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恐惧。
他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李大哥,你可千万别死啊,咱们还得一起把小鬼子赶出咱们的地盘呢。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紧紧握着李义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和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李义脸上的乱发,想要看清他的伤势。李义的额头被一块飞溅的石块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染红了他的半边脸。和尚心疼得不得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李义的身上。
和尚紧紧抱着李义,一下又一下地呼喊着:“李大哥,李大哥!你醒醒啊!” 那一声声呼唤,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戚。可李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面色苍白如纸,紧闭的双眼没有一丝要睁开的迹象,毫无动静。和尚的心瞬间揪紧,仿佛被一只无形且满是利刺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根刺都扎得他生疼。
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窖。豆大的汗珠从他那宽阔的额头滚落,划过他那满是焦急的脸庞,“啪嗒” 一声,滴在李义苍白的脸上。这一滴汗珠,仿佛重逾千斤。
此时,和尚顾不上多想,也不敢有片刻耽搁。他小心翼翼地将李义背到自己宽厚的背上。李义那沉重的身体压下来,几乎让和尚一个踉跄。他的双腿猛地一弯,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但他还是咬紧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扣住李义的大腿,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
夜色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黑暗吞噬。只有和尚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咚、咚、咚”,每一步都踏在他自己的心上。每走一步,他都觉得无比艰难,不仅仅是因为李义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肩膀生疼,更是因为心中那深深的担忧如影随形。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李义平日里的模样。他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李义总是耐心地指导他动作要领;他们并肩作战时,李义冷静果敢地指挥着大家,一次次化险为夷。那些并肩作战的场景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每一个画面都刺痛着他的心。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暗自祈祷:“李大哥,你一定要挺过去,千万不能丢下兄弟我啊!”
一路上,风吹过路边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他听来都像是危险的信号。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