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孩儿脸上仍旧怀疑,白凌姣再言:“你并非闻取城中人,黄泽镇遭受一场瘟疫后溃不成生,你是同小叔和父亲一起来的闻取城。”
白凌姣清晰的记得船上交谈时候那老者同自己说过不是闻取城人。
又看穿眼前孩子身上的皮肤与眼下给人的状态分析过,再根据年日掐算,近年来也只有黄泽那处曾经因瘟疫而大生疮疡。
原先只是试探的猜测。
直到说出这话后孩童的脸上疑虑消散,出现一丝友善。
便自信起身来,手叉在胸前笃定的反问着:
“我说的,可是真?”
“是,”孩童心里想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确实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又对自己甚为了解便放松下警惕,认下男人的话,“看样子你确是父亲的朋友。”
男人满意的点头,随后俯下身子带着笑的追问道:
“天也暗了,你现在打算去寻你父亲吗?”
“不是的,父亲并不知道我今天有出来。”孩童连忙摆手,有上前一步说着乞求的话,“请您不要告诉我父亲!”
少年觉得新奇,便站直身子昂着脑袋故作高傲,欲擒故纵般追问:
“这个还是要看我心情的。除非呢你告诉我所为何事,我也就可以考虑替你隐瞒。”
“只是……”单纯的孩童只好如实说出真相,“听说二公主在宫外的别院住处,每日天黑尽的时候都会高燃孔明,告别黑夜。”
“二公主?”男人立刻收起了那股子傲娇劲儿,再次俯下身子,放低姿态客气的询问着孩童:
“你说的那个人叫秦清?”
“对啊,”男孩儿点头认下,又连忙制止眼前人的无礼,“二公主的名姓不可直呼!”
白凌姣倒不以为然:
“何着你们城的那公主还是个霸道的主儿?”
这话孩童不敢答。
看出他的害怕,白凌姣不再逼问。
于是留出安抚的笑容,转移开话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你不是父亲的朋友吗?怎会不知晓的名字。”
少年有些尴尬,脑袋飞速旋转说出个并不靠谱的答案:
“可能你父亲觉得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能够告知彼此家人名姓的地步吧。”
“奥。”孩童好骗,微微点头。
即使有些怀疑,但还是乖乖回答了少年的问题,“我叫黄小米,家人都喊我小米。”
“小米。“这可爱的名字,白凌姣不禁重复着,随后又问道,“历来听说闻取城是傍水的温柔处,应是日日笙歌,节节孔明高挂才是。你怎会没见过呢?”
“因为父亲历来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怕别人认出我,也怕……”说着,孩童退后一步,故意与少年保持很远的距离,也不敢高声语。只是稀稀酥酥的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什么?”见孩童后退,于是紧跟着上前追赶一步。
“公子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好,我得了怪病……”仍旧是不敢声张,所以话语中总是心虚。
少年不以为然:“我知道啊。”
倒是有些好奇,为何孩童总是躲闪。
“可是父亲说,这个怪病不可以去人太多的地方,让别人也染了病那是罪过!所以出门要捂得严实些……”
白凌姣倒是没放在心上:“那我问你,你同你的父亲和小叔一直在一起,他们可有染上怪病?”
“没有……”回答的确切,其实发自内心,小米当然知道自己的病不会传染,但父亲的话始终记在心里,到如今为止他并没有违抗,“但父亲说还是呆在家里的好,吓到别人也不是好孩子。本以为今日我已经捂得严严实实!可不料竟还是被公子您给看出来……”
白凌姣宽慰着:
“我是异于常人的敏锐啦,”少年骄傲,高昂着脑袋不忘记称赞自己一句。又重新回来话,“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少爷。”
“这话倒是没错,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嘛。”
白凌姣的笑容始终没有下来过:“你想说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
白凌姣妥协的点头。
仰头看向此刻的天空,确实已经彻底进入黑夜。
按照小米说的话,若是二公主皇宫外面的别院确实有每日告别黑夜的习惯,让自己这般搅合恐怕眼前的孩子也已然赶不上最后的末尾时刻。
于是环顾四周后重新将目光回到男孩儿的身上。
“那片孔明在什么方向?”
孩童手指西面:“听说是在西边。”
于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空中除了星星布满,再也没有旁余。
“看样子黑夜已经到来,那告别的孔明咱们错过了。”有些抱歉,白凌姣以外是自己耽误了眼前孩子赶路的时辰。
“不是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黄小米不明白为何今日没有看见半点光亮来自西边的天空。
“为何不是?”白凌姣追问。
“因为孔明在天上往四周蔓延,就算看不见彻底,也回有些余影……”
小米耷拉下脑袋,不想让自己的难过被眼前这个不算熟悉的少年看见,“但今日却连影子都没看见。”
“也是……”斟酌孩童的话在理,白凌姣迎合的点点头,“看来今日是有事耽搁了?黑夜来临,孔明未及。”
“可南别院那里从来不会有人来往,二公主也不在那一处居住。听说除了宫女和侍卫常年不得离开的日日夜夜守卫,旁人连靠近都不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这个城中人人尽皆知的事情,小米告知眼前的少年。
少年不语,看着身前低落的孩童。
入城之后没来得及离开城门口,白凌姣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又是入城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他没有离开,只好静默的陪伴。
周围烛火大亮,在世界彻底黑尽的前一刻,城中再次被照亮。
孩童垂丧着脑袋叹气:“看来没有缘分……”
白凌姣始终不明白眼前的这人为何纠结于亲眼看见孔明:“为何说是没有缘分,她不是每天都要告别一下,日后有的是机会。”
“没机会了……”小米地下的脑袋始终没有抬起来,在听到少年好似安慰的话语之后更加伤心。于是摇着头,解释道,“明早我就要和父亲搬离这座城了……”
“好好的为何要走?”
“是船东给宽限的日子已经到了,他不愿再给我们家用船。而且城中的租金实在昂贵,阿叔想要盘一间药铺子更是没指望的。没有银子没办法治病,再留下来恐怕活不成的……”
“你们缺银子?”白凌姣生来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的,再此刻虚荣心上溢,“缺多少,本公子给你。”
“不行!不能要公子的东西!我撞了您,您没有怪罪就已经很知足了!”见眼前公子出手阔绰,话还没有说完便在自己腰间寻银子欲要给自己,黄小米赶忙后退躲闪。
白凌姣倒是不在意一星半点的钱财,于是根本不顾及少年的话,在自己的身上忙活着摸索,想着先把身上现有的银子全部送给孩童。
见少年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又生怕自己再多说话会惹得公子不高兴,便只好选择逃离这里。
终于从自己胸口的衣裳内里掏出不算多数的碎银。但等到少年伸出手臂想要递给孩童时候,只看见了他仓皇逃走时侯还站不稳当的背影。
“搞什么啊……本公子又不会要你还。”
白凌姣留在原地,尴尬的一挑眉。
留下少年个僵硬在空中的手臂和手中一堆碎银子独自凌乱。
直到孩子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少年才肯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