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长亭驿废墟不远处的小溪畔。
这里升起了一堆篝火。
夜风中依旧有从那余烬中飘来的灰,也有烧焦了的尸体的味道。
那一排行军灶前,活下来的五十二个侍卫在用晚饭。
沉默的用着晚饭。
他们的袍泽死了,但他们还活着,活人总是要吃饭的。
至于悲伤……
许会悲伤两天吧。
白少秋拿着一把刀拨弄了着那堆篝火,东方浔的六十影卫站在距离他们三丈之处。
他就在白少秋的身边。
他依旧穿着甲胄,却已脱去了头盔。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曾经的那份傲然。
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勾着脑袋,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看火光映衬下面色明灭变幻的白少秋。
白少秋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烧那把刀!
就像和那把刀有深仇大恨一般,他在翻来覆去的烧!
东方浔看不明白这位姑爷要做什么,他只好开口说话。
声音很低,但很诚恳。
“我……错了!”
“我大意了。”
“但凭姑爷责罚!”
白少秋沉吟三息,忽的一笑
“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若不是你带着影卫及时赶来,我此刻哪里还能坐在这里生火煮茶望月思故乡?”
“我在亡命的路上。”
“嗯……大抵正在向西陵城狂奔吧。”
他没有说若是你没来,我恐怕会死在这里。
影卫确实厉害,但这份情他并不全领。
他不需要感谢于影卫,他只需要影卫给他卖命——
那是影卫的责任,与情无关,与他的身份有关。
所以,这话听在东方浔的耳朵里,便是嘲讽!
是责备!
是对影卫的不屑!
可事实也是如此,东方浔无可辩驳,也不能辩驳。
“此事之责全在于我对姑爷的不信任。”
“我东方浔向姑爷保证,从现在起,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白少秋撇了撇嘴,抬眼,便看见赵破山带着侍卫押着四个刺客正向这里走来。
“我不需要你向我保证什么……你是王爷的义子,我目前是王爷的女婿,你履行于你的职责,影卫是你的,我嘛……就是个文弱书生。”
“我的话你完全可以不听,依旧如在百草园里的时候我给你说的话一样,你现在就可以带着影卫离去。”
“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
“你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或许是你的骄傲,但这样的骄傲令我很不爽。”
白少秋将放在篝火里的那把烧红了的刀给取了出来,瞧了瞧,又放入了火堆中,抬眼看向了一脸愧色的东方浔,又道
“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
“你只以为我就是个文人,嗯,在老余的训练下,变成了一个能抱百斤重的有点力气的文人。”
“所以你对我不屑,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对此行京都你的内心深处是抗拒的,你仅仅是履行王爷的一道命令罢了。”
“你瞧,死了这么多的人,就因为你那自以为是的骄傲。”
“你难受,我也难受,不仅仅是死了人难受,还有彼此都看不起对方的难受。”
“东方浔,我,也看不起你!”
“要论打仗,你的那点……不扯这些了,我要审问审问这几个刺客,你想走就走,我绝不挽留!”
东方浔想走。
但他不能走!
曾经这是基于王爷的命令。
现在……他很好奇白少秋是如何察觉那灌木丛里藏着刺客,并几乎准确的预估到了刺客行刺的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