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踏上石台的一瞬间,便不由自主地盘坐,各自陷入了一种沉寂,仿佛魂魄被抽离一般。
钟离沁还是十分担心,所以也到了独台之下。
姑娘忍不住嘀咕,“他这个人,干什么事儿都先求个问心无愧,会尽力而为,你们这破台子,对他可没用。”
颜夫子淡淡然开口:“钟离丫头,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因为你姓钟离才喜欢你的?”
钟离沁冷哼一声:“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若是为我这个姓,他就不会……”
话未说完,钟离沁突然听到哪儿传来了打鼾声音。
她抬头看向独台,只见和尚道士还有读书人,面色都十分凝重,唯独刘暮舟,横剑在膝,鼾声不止……
山巅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大先生乐得合不拢嘴,转身面向颜夫子,作揖道:“夫子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颜夫子作揖回礼,笑容无奈。
“也罢,古井国之事,再不追究了。”
另一处山头儿,季渔一脸疑惑,问道:“先生,他怎么会睡着呢?若是表里如一、问心无愧,该有一份文运馈赠才是呀!”
季渔身边,一位中年人笑着说道:“他是第二个在独台睡着的人。”
季渔疑惑道:“第一个谁?为何会如此?”
中年人微笑道:“当年有个虬髯客,姓张名三,大侠也。之所以会睡着,是因为于事他不该有愧疚,但他自己却觉得所做不够多,自己心中愧疚。也就是说,他回绝了独台所赠文运,独台便赠他三日心安。”
但中年人觉得,太过年轻上独台,不是什么好事。人生一世,他们才过了多少年?
季渔点头道:“九先生曾说,心魔都是自找的。”
四个年轻人被推上风口浪尖,看的人,自然多。
两日光阴,很快过去。
日头再次落山,鼾声犹在。钟离沁坐在栖客楼下,右手托腮,左手捻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些无聊。
他刘暮舟倒好,时不时就满脸笑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了。
结果此时,石头之上有人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是噗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钟离沁一转头,只见道友睁开了眼睛,满脸疲惫。
和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后看向一同登台的三人,面色越发的凝重。
沉默几息,和尚对着三人双手合十,然后踉踉跄跄的走下独台。
道衍往栖客楼望去,又恭敬一礼,而后言道:“多谢夫子,道衍受教了。”
楼上有人答复:“不必,人各有道,论事不论心便是你的道,你想要做些什么,做便是了。至于别人如何看待你,那是别人的事。你家师祖让我告诉你,不必着急折返灵洲,想好你要做什么,去找能帮你做成这件事的人。若下地狱,下便是了。”
和尚闻言,沉默良久,而后笑道:“多谢。”
黑衣和尚对着钟离沁一点头,转身便往山下去。
至于去处,还得看看。
次日清晨,晨钟响动之时,王仁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道只有他看得见的文运馈赠,静待他收入囊中。
但读书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挥手打散了文运,而后对着刘暮舟与丘密作揖,之后才迈步下了独台。
王仁并未对着栖客楼作揖,但楼上却传来了声音。
“你所学,倒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当然可以不认同。寻路去吧。”
王仁一言不发,下山而已。
钟离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此刻下山的读书人,似乎有些倔强。
到了正午时分,丘密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瞧见眼前文运,道士一笑:“我可是个道士。”
一样挥手打散了文运,转身对着刘暮舟一稽首,而后飞身落在栖客楼下,冲着高楼再次稽首。
此刻楼上,有人笑道:“你家祖师让我问你,何谓真人。”
丘密咧嘴一笑,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摆手:“不知道。”
人都走光了,现在就刘暮舟还在台子上打鼾。
直到太阳再次落山,鼾声才停下。
钟离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人家都坐得端正,就你鼾声如雷,睡得舒服不?”
刘暮舟眨了眨眼,转身之时见身边已经没人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他起身背好风泉,望向栖客楼,问道:“我扒砖了啊!”
楼上答复:“十二块,多了不行。”
刘暮舟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开始扒砖。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十二块青砖装进了乾坤玉里。
跳下独台,刘暮舟对着栖客楼恭恭敬敬抱拳,沉声道:“多谢夫子。”
楼上只说道:“能守本心固然好,但一成不变,未必是好事。”
刘暮舟笑道:“受教。”
说罢,刘暮舟转身抓起钟离沁的手,微笑道:“走吧,我要找一找颜夫子,问问我宋伯的事情。”
山巅之上守了三日的老儒立刻传来心声:“到山雨亭中寻我,我所知道关于宋桥的事,自会悉数告知于你。”
钟离沁望着刘暮舟,问道:“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你就真的只睡了三日?”
刘暮舟想了想,挠着头说道:“我就回了一趟北峡镇,见了见小时候的我。小时候的刘暮舟,与现在的刘暮舟,除了个头儿有差,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在船上跟他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后来他的船到了蛟河,我便醒了。”
钟离沁一脸不信,“真的就这样?”
刘暮舟使劲儿点头:“真的!”
就在此时,栖客楼上,再次有人声传来。
“刘暮舟,我尚未关门,你可愿意做那个十四?”
钟离沁瞪大了眼珠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尚在山中的各位祭酒,此时面色各异,都在等刘暮舟的答复。
但背剑的年轻人只背对着栖客楼,摆手道:“不愿,我有师父了。”
「错别字麻烦各位道友提醒一二呀!
至于风格……恐怕很难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