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折羽几乎在头痛欲裂中昏睡了一个下午,从员工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爬起来的时候,在一楼工作的同事谢雨欣,一脸担忧地出现在他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视线中。
温热的湿毛巾从额头上掉下,温软的纤手抚慰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前辈,没事吗?罗曼和伊娃发现前辈浑身湿透地躺在浴室里的时候,看到你额头的血迹,差点报警。”谢雨欣还是一脸担忧地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那已经消肿了许多的伤口。
“只是头有点晕,现在什么时候了?”渐渐清醒过来,夏折羽看了一眼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昏黄,沙哑着问道把目光移向拘谨的谢雨欣。
谢雨欣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大家差不多都下班了,因为放心不下前辈,所以……”柳眉下水灵圆润的大眼睛不时偷偷瞄向夏折羽,红润浮上脸颊。
夏折羽的头还是那般撕裂般的疼痛,勉勉强强站起来便问道“爱塔莱呢?”。
谢雨欣的脸色稍微黯淡了一瞬,便回答道“阿尔弗雷德小姐的话,说是身体不适中午的时候就先回家了。”。
脑海中闪过破碎的记忆片段,依稀记得自己冲进浴室将爱塔莱摁在墙上的夏折羽闭上了眼低声说道“是吗?”。
“前辈?”。
“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
“没那么回事,这是作为后辈理所当然的。”。
“总之谢谢了。”。
“话说回来,前辈,为什么你会晕倒在浴室呢?虽然说午休洗澡是前辈的习惯,但当时前辈还穿着工作外套,感觉不像是脚底打滑。”。
夏折羽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眉头一蹙道“想不起来了。”。
“是这样吗?”。
简单闲聊几句后,夏折羽便和谢雨欣在图书馆门口分别。
黄昏已近,夕阳西下,拎着采购的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从超市门口走出的夏折羽,还在回想着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理所当然地被爱塔莱揍了一顿?以她的性格恐怕不太可能吧,不过现在保安大叔和亚伦已经把图书馆的大门锁起来了,想回去查看现场怕是不太可能了吧。
这么想着,行走的步伐慢了两分,双手拎着被塞满的购物袋,影子被无限拉长,夏折羽的背影在这夕阳余晖中显得疲惫了许多。
而当怎么也得不出合乎逻辑的答案的时候,左手的负重轻了许多,下意识转头看去,却是爱塔莱接过了那略微沉重的购物袋。一声轻逸出嘴角的娇呼,用纤细双臂的臂弯环住那对她还是有些难办的购物袋,爱塔莱抬首看向夏折羽。
“都有些什么呢?这么重。”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是对那斜阳下被无限拉长的讽刺。
爱塔莱那双眼中神秘却透彻的宝石蓝,对上夏折羽眼中那深邃如黑檀木的深褐色眼瞳,却仿佛因为中午所发生的那件事又陷入了遮遮掩掩的羞怯中,开始避开那手术刀一般锐利的双眼。
“酪梨、苹果、蓝虾仁、香瓜、小黄瓜、绿花椰、沙拉酱、日本柚子酱、柠檬汁、大蒜酱汁。”夏折羽俯视着缩了缩身子的爱塔莱,一字一句地说道,却神游太虚在9年前的阿尔伯克基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爱塔莱的眼神闪烁,俏丽的脸上染上抹不去的绯红说道“买这些,做什么?”。
“虾仁酪梨沙拉。”。
这是一道口味清淡的法国小菜,是上主菜前的前奏曲,肉质弹性十足的蓝虾搭配大蒜酱汁,还有淋上日本柚子酱及柠檬汁的新鲜生菜,搭配在一起所创造的清新口感,是记忆中那个女孩所至爱的。
也是爱塔莱的至爱。
爱塔莱讶异地正视那逐渐柔和的黑檀木般深邃的双眼,而夏折羽仍保持着脸上那颤动的冰冷重复着中午的问题。
“你去过阿尔伯克基吗?”。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沙哑,记忆中那女孩甜美的笑容逐渐消失在那茫茫无际的沙漠中,九年的时光在一瞬间压在他的心头,他艰难地顺畅地挤出这沙哑的声音,全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记忆中那满是愁绪的稚嫩脸庞,至今依旧。
那双柔夷般的手却没有伸出。
指尖没有相触,染红街道的绯色中,带着忧愁寂寞的剪影却还是投在了地上。
弯曲的手臂凝固在空中,带着薄茧的手指婆娑着空气。
少女那被染成绯红的背影,烙印在黑檀木中。
一如那年的黄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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