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幸福(1 / 2)

编号者 沙漏时间 3075 字 10个月前

“嘭!”巨大的破门声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那般微弱,惨白的灯光探入被死寂充满的房间“中华联邦军!中华联邦军!有人吗?”一名士官端着被白雪盖住了的长枪,威慑性地大喊着冲了进来,却不小心撞到了壁橱,把上面堆着的一些空罐头都震了下来,一个一个落在了士官的头盔上。罐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却扰人心烦的声音,但在这冰天雪地的南极,倒也是种难得的乐声。

但士官显然没有他那些属下的闲情逸致,军校出身的他只知道时刻保持警惕,却不知道在枯燥的战场自寻其乐来排解排解寂寞。端得稳稳的枪口,强烈刺眼的白光扫过被暴风雪填埋的房间。就目前士官的神情而言,任何的动静都可能引来一梭子弹。

厚重的防护服反而是种拖累,军靴在这被封冻住的金属地板上每走一步都会发生刺啦的破碎声。“想要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士官这么想着,不由得放下了枪口,偏头看向破碎的窗外,呼啸着的寒风和漫天狂舞的冰雪,眼神不禁落寞了几分。

“嘶……”很细微的声音,如果不是士官现在的神经过于敏感的话,估计是不会听见的。“就在角落里……”心里反复回想这这句话,士官缓缓回过头,又悄悄地端起了枪口。无线电的线路早就被这可怕的严寒所损坏,耳边一片宁静,士官能够清晰地听到衣物之类的东西婆娑地板的细微声音,感谢这摩擦力,让他夏明空可以给惨死的弟兄做最后一搏,而不是在这天杀的南极深夜苟且偷生。“兄弟们,我夏某,这就来陪你们。”闪身转到正对着那声音源头的方位,士官的眼睛被愤怒充斥,战术手电的刺眼白光照向那自己以为的终点。

“唉?”没有想象中的嗜血巨怪,或者是像之前那样冲进机舱大杀四方的提着怪刀的家伙,而是,那个少女。穿着白色拘束服的少女,蜷缩在没有被冰雪染指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少女显然是冻坏了,就连强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也感觉不到,只是不停地在发抖,冻得青紫干裂的唇,吐出稀薄的温暖,就像被这严寒压榨一般。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士官盯着少女颤抖的身躯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便凑到少女呆着的角落里,脱下了厚重保暖的防护服……

……

再次醒来时,夏折羽已经身在医院了,而且梦里再一次地浮现出了上次梦境的后续,虽说不是很完整也值得去思考,但记忆自己的伤势或许才是相对重要的。右臂上的伤口已经在医疗磁波的刺激下愈合了,这不禁让夏折羽再一次感叹科技发展带来的优良好处,失去的血液也慢慢地在被造血组织补充回来,监视器的电子显屏上不断更新着躺在病床上还有些贫血无力的夏折的身体状况,看着那有规律的波动,夏折羽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我还在人间。”从挂在墙壁上的电子显屏看来,右臂的动脉似乎都被切到了,夏折羽稍微试着动了动右臂,但结果是虽然能够动弹但还是无力的状态。等适应了环境时,夏折羽才发现趴在病床边上的爱塔莱,除却监视器上不停响起的滴滴声,熟睡时平缓的呼吸声便是萦绕在夏折羽耳畔唯一的声音。她似乎还是穿着厨房里的工作服,从微微敞开的领口,是漂亮的颈线和白皙的肌肤,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似的,夏折羽仿佛都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下面的血管在脉动。灰白色的长发瀑布般滑落在夏折羽的左臂上,手指微微动弹,把那一缕柔顺的发丝绞在手里,移到鼻腔前,贪婪的呼吸着那股清幽的发香。

漂亮的睫毛像扑楞着的蝶翼,缓缓睁开,没有瑕疵的眼睛就像巧夺天工的宝石般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夏折羽侧着头和爱塔莱相视,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而少女脸上却莫名出现一阵红晕,呆呆地愣了一会儿,便坐直了身子微微颌首,含羞带怯地似乎是在隐藏脸上的娇红。那缕发丝从夏折羽的手中溜走了,夏折羽的脸上稍稍有了些失落。或许是失血过多的休克让他好好休息了一番吧,夏折羽此时此刻并没有思考太多的与现在时无关的事情,只是老老实实像个伤患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展露出由心而发的微笑,欣赏着眼前美丽的人儿的极妍娇态。扭捏着身子,爱塔莱微微抬正了脸看向一副伤患老爷样的夏折羽,礼貌且关怀地询问“感觉还好吗?”。夏折羽似乎完全把注意力放在爱塔莱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眼睛上了,呆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只是还有些无力而已,以及没什么大碍了。”。

“抱歉……”爱塔莱深深地低下头满怀歉意地说着“抱歉让您受这么重的伤。”。夏折羽伸出手,握住了爱塔莱摆在膝上的手,安慰道“没事,是我自己跟进去才受的伤,你不用自责,没事。”。爱塔莱凝视着夏折羽伸过来的手,那只被握住的手感受着从未感受的温暖。“我妹妹那边怎么样了?”爱塔莱抬起头看向夏折羽,回答道“我说服她照常上学去了,她很担心您,她好几次都想来医院照看您。”。“好几次?”夏折羽对某个字眼很在意,并询问道“是的,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但不用担心,店长她让您好好休息,病好了再去工作,所以别担心店里,那里还有我呢!”见夏折羽想支起身子下床,爱塔莱急忙起身把夏折羽按住,继续说道。“原来失血休克真的那么严重。话说这是哪所医院?”,“这里是圣玛利亚医学院附属的一所教会医院。”,“教会?”,“嗯,同时这所医院也属于圣约翰教会管辖。”听着爱塔莱向自己介绍情况,夏折羽还是耐不住卧床的空虚感,拂开爱塔莱的手,从床上缓缓下来说道“我想去外面逛逛,如果我再继续躺着的话可能就会生锈了吧?”。爱塔莱呆呆看着夏折羽站在地板上左三圈右三圈地扭动着腰活动筋骨,套着宽松的淡蓝病患服,夏折羽转过身面对着爱塔莱,微笑着伸出手牵住爱塔莱的手说道“能带我去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吗?”。爱塔莱羞红了脸,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

莫斯工业区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整整31小时了,米歇尔对于特种作战指挥中心指挥官用“战事”这个词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有异议。因为对于他和所有第一时间进入莫斯工业区展开歼灭行动的兀鹰特种部队而言,这场战斗比起经典战争片《黑鹰坠落》里所描写的战争场面还要残酷,这是兀鹰特种部队建成以来最大规模的行动也是最大程度的伤亡。Delta-4小队在第三厂区宿舍街区全灭,当时最后接到救援信号和最先抵达现场的是米歇尔的Oga-7小队,可到了那里,只剩下被烈火烧焦、被利器刺穿、被爆炸撕裂、被剑刃斩断的各式各样地方式死去的Delta-4小队队员,那是一支特种部队,那是一支由铁铮铮的汉子所构成的精英部队。对于军人而言,那样的死法对他们是极为不尊重的,被烧焦,身首异处,这不是军人该有的死法。对于米歇尔而言,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倒在战壕的战友怀里,才是该有的死法,因为那至少还会剩下完整的尸体,而不是碎块。

战局的扭转是从USF陆军和他们的步兵战车抵达时才开始的,而那时候米歇尔的部队刚巧在那些混账的火炮直接轰炸中解围,就“第一次约会”的状况而言,米歇尔对那些暴躁的陆军没什么好印象,毕竟自己的胳膊差点被高速弹飞的弹片整个从身子上撕下来,但那至少没有让“友军误杀”的字样印刻在米歇尔的从军履历上。UCS无人步兵战车的到来简直就像是救世主再临,强劲的机炮和榴弹炮足以把那些满街飞奔和爬满了墙壁的残缺者撕成碎片并且赶到一个小角落,然后一发155榴弹炮送下地狱。米歇尔不怎么喜欢那样,因为那是空军的权利,因为那是那些在云端徘徊的武装运输机的权利。

等USF重新掌握战局并缓慢地推进战线,米歇尔和其他的兀鹰特种部队已经到了极限,他们不得不退下前线,来到前线作战基地修整,或者干脆像Echo-5小队那样坐等“大获全胜”的同时去骚扰那些在野战医院照顾伤员的清纯可爱的女医护兵们。但米歇尔不怎么想,他只想静静的像现在这样,坐在弹药箱上,手里攥着印有“米勒·埃文斯-下士”字样的金属吊牌,独自呆一会儿静静心。

“为什么科研官小姐会在这里?”米歇尔没有看向来人的方向,但他确认来人就是苏菲,而那停顿下来的脚步,也证实了米歇尔的直觉。“为什么上尉先生要在这里坐着?”周围都是枪声,血迹,弹壳,苏菲披着代表科研官身份的白大褂,站在一箱又一箱的弹药箱之间的空地上。圆头的高跟鞋,黑色诱惑的长筒袜,和这惨烈冰冷的战场形成了完美的对比。“我只是在缅怀某个笨蛋罢了,你呢?”米歇尔说着,低下了头,灰扑扑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苏菲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在帮助那些受伤的士兵们,解除伤痛。”苏菲这么说着,左臂横在胸前,握住了右臂,眼神多少有那么些悲伤。“很高兴你没有把他们解剖。”米歇尔讽刺的说了句玩笑话,苏菲听在耳里,感觉不是很好受。“我不会那样做的。”苏菲把头偏了过去,低头看向满目疮痍的地面上那满地凌乱的脚印和弹壳。“真的吗?我可对那天你对那些戴面具的家伙进行活体解剖的事情记忆犹新。”科学性的残忍,这就是为什么米歇尔很讨厌那么所谓的科学家,所以苏菲的那种忘却了人类本性的科学性残忍让米歇尔一直很不好受。

“我只是想要了解,是不是病毒造成了他们的那种病症,这可以为你们提供有效消灭他们的办法,可以让你们避免伤亡……”苏菲没有说下去,因为米歇尔已经收起了攥在手里的满是刻痕的吊牌,一米八的身高站起了苏菲眼前,那种冰冷的表情和极具压迫感的身高逼得苏菲被弹药箱绊了一下,瘫坐在了上面。米歇尔低垂的手中握着有些外壳褪色的突击步枪,身上的弹药袋塞满了弹匣,头盔上有着三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整张脸都被灰尘所占领,在新兵营里被教官说三道四的漂亮蓝眼睛也染上了阴暗的灰色色调。米歇尔居高临下地俯视苏菲,苏菲仰着头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米歇尔的脸庞,在晨曦的微凉的光线下,那张满是伤痕和幽愤的脸庞就像是那些大师笔下的黑白刻版画般棱角分明,令人恐惧。

“避免伤亡?”米歇尔缓缓地开口了,低沉沙哑的声音满是讽刺的意味。“……”苏菲不敢说话,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危险的气息。米歇尔又重新把那块吊牌从裤兜里掏出来,拿到了苏菲的眼前,摇晃着,松手,掉在了苏菲的套裙上接着说道“他叫米勒·埃文斯,下士,原北美防御军NASA加拿大区第一军第三步兵师士兵,编号是NADA-C-13241209-20240125。现在是联合安全部队USF,先进武器战斗小组AWCT-‘兀鹰’特种部队的Oga-7小队的队员,编号是AWCT-O7-002189-20291231。”米歇尔一边说着一边退了两步,坐在弹药箱上,埋头摆弄着手里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