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一放亮,海英收拾收拾就准备回梁庄了。海英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破旧的房屋,和海棠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不舍和牵挂。
海棠老宅的房子在众人的努力下都扒得干干净净,那些废弃的土堆该扔的都用小车拉到后坡去垫台子了,留下的都是精心挑选准备盖房子用的。几个小工从村边又不辞劳苦地拉了许多新土,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第四天早上,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地基坑在大伙的辛勤劳作下挖出来了。李木匠他们一早就赶来,为了夯实地基,还特意找村里借了一个八人抬的石夯。众人齐心协力,喊着整齐的号子,石夯被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那夯实的声音仿佛是在为新房的诞生奏响序曲。
两天后,李木匠领着大伙神情专注地拉线找水平,一切准备就绪,就要正式起房子了。
中午时分,阳光炽热,大工子已经手脚麻利地垒了三层阴砖,就在要铺隔潮层时,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骤然降临。
邻居刘财主带着七个儿子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海棠面前。刘财主身着一身青色的长袍,那长袍的料子看上去质地精良,却也难掩他的刁钻刻薄。他戴着一副黑圈眼镜,那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精明与算计,头顶还顶着一顶瓜皮帽,整个人显得古板而又傲慢。
“海棠,你这咋整的,不光是阴砖高出我家一个,而且,还占了公道一个砖。这不行,你得拆了,从垒。”刘财主慢悠悠地说着,那语气看似平和,实则暗藏威胁。而他那七个儿子个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般地瞪着海棠,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海棠顿时不知所措,嘴里慌乱地说着:“刘大爷,您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师父们就是按照老宅的基础画的线,要不,我回家找出地契丈量一下。”
“海棠,你可是个明理人,我刘善人在村里也是有身份的,我还能诓你吗?我说错了就是错了。孩子们,给她拆了。”刘善人这次使劲地用拐棍敲着海棠家的房基说到,那拐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咚咚”声,让人心惊胆战。说着,他一转身拄着拐棍,趾高气昂地走了。
他那七个儿子像一群饿狼般拥上来就要拆。这时候,孙向红挺身而出,站到了海棠身边。“慢着,刘老七,”孙向红冲着冲在最前面的刘善人的七儿子大声说道。
“咋的啦,孙校长,海棠家盖房不守规矩,还不让拆吗?”刘家老大嘟囔着,那一脸的蛮横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孙向红在村里的威信以及家庭实力是不亚于杨二爷的,在水淀村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村民们对他向来是敬畏有加。这刘家自然也是深知孙向红的底细的,所以,当听到孙向红的喝止声,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没敢贸然动手。
刘善人听到七儿子的喊叫声,脸色阴沉地又折了回来。见到是孙向红,刚要张嘴争辩几句,孙向红便厉声说到:“老哥,你看海棠他们孤儿寡母的,有点钱盖个房子实属不易。你要是觉得师父们弄错了,你完全可以对着地契仔细丈量一下。如果是真占了公道,那自然要退回去的,可这不明不白的就给拆了,万一弄错了,你说海棠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孙向红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正义和公道。
刘善人挤了挤眼镜片后的小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和犹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此刻心里特别恨孙向红多管闲事,其实,他心底的小算盘打得精着呢,他是看到海棠的房子垒的阴砖比自家多一层,担心自家的风光被海棠比下去,所以就带着儿子出来闹一闹,目的就是要海棠拆掉一层阴砖。
可是,李木匠是听了托和儿人的吩咐说要垒三层阴砖,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东家的要求。其实,这垒三层阴砖是文之武的主意,是张军师告诉李木匠的。
“爹,听他一个教书匠说什么,哥哥们,拆。”刘家老七年轻气盛,冲动鲁莽,根本不把孙向红的话放在眼里,抡着家伙就往前冲。
孙向红一看,毫不犹豫地一挺身站到了刘老七的面前,怒目圆睁,呵斥他停下来。刘老七素来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把孙向红放在眼里,说了声:“姓孙的,你不让就连你一起拆了。”说着便张狂地抡起了手中的杠子朝前砸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木匠身形一闪,一个飞身就踹翻了刘老七。孙向红和李木匠迅速对了一下眼色,孙向红接着说到:“刘善人,这可就是你家的不对了。你要是喜欢衙门口,咱哥俩就到县衙门好好议论议论,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刘家那帮人看着孙向红和李木匠,一个在村里有着深厚的势力,让人不敢轻易招惹,一个身怀武功,身手不凡,心中纵然有万般的不甘和恼怒,也只好悻悻地走了。他们那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怨恨和无奈,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骂咧咧着。
当晚,这刘家的人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摸了回来。他们丧心病狂地把已经砌了四层砖的房基给扒了个稀巴烂,那些精心垒砌的砖块七零八落,四处散落。不仅如此,他们还故意从茅房铲回来了好些臭屎,肆意泼洒在海棠家的房基地上,那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第二天一早,阳光洒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上。
海棠满心欢喜地前来查看新房的进度,当她看到眼前那满目乱砖的惨状时,瞬间呆立在原地。
随后,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哇哇大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她边哭边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为啥这么不公啊!”
她觉得自己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生活实在是太不易了。每走一步都充满了艰辛和磨难,处处受人欺凌。此刻,她无比盼望着她的之武哥能立刻出现在他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依靠和安慰。她想要是文之武在,定不会让自己遭受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