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英和海棠带着狗子又回到老宅院前,看着大火热火朝天的拆着房子,一个时辰多,屋顶的盖土和草把子就全都落了地,露出粗粗的松木房梁和房坨来。小工们把房檩一棵棵顺到地上,接下来给房柁拴好绳子,慢慢地吊到了地上。
日头已经上到了中午十分。干活的人们纷纷下了房,拿出带的干要吃午饭。海棠见此情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不懂这些规矩,就赶紧跑到了六婶子家借了热水,回来一看不够,就赶紧求这六婶子给烧一锅。六婶子一边烧着水,一边笑着说:你这孩子,没经历过盖房子,咋不跟我问问呢。这样下去大工子要是有了意见,这房子岂不会给房山盖歪了。
海棠脸红了,赶紧从兜里摸出了两块大洋,说着:六婶子,我那离得远,这阵子免不了天天麻烦您,费您家的柴禾,这是柴禾钱,您就多帮帮我。我一个寡妇只知道盖房,啥也不懂啊!
六婶子一边推辞着,一边说到:海棠啊,婶子为你高兴啊!这有了高墙的院子,就没人能进去再欺侮了你了。说着,六婶子举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海棠硬是把两块大洋塞给了六婶子,恰巧六叔这时进屋来,见此情景,说到:海棠,你看都一家子,帮你烧点水你就这样,这不瞧不起六叔六婶子吗?
“六叔,瞧您说的,就是海棠给您老点酒钱还不成吗?”
“中!中!”六叔听了海棠的话高兴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六婶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海棠送了热水,说了道歉的话,就带着姐姐和狗子回家了。进了门,海英说:海棠,别做了,姐姐给你带了些吃的,你热热就行。原来海英和梁锦程订好今天海英过来看海棠,梁锦程就让自家厨子给做了几个好菜,让海英带着。
很快,热乎乎的饭菜端上炕桌,狗子可能是饿了,伸手把着就要吃。海棠一筷子打下去,狗子疼的哇哇直哭。海英看了,说了海棠两句,就把狗子抱在自己怀里,说着:“来,狗子,大姨喂你吃。”
海棠没有还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夹着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海英一边耐心地喂着狗子,一边压低声音,神色关切地问到:“海棠,告诉姐,这盖房子钱打哪来的?”“哦,狗子他爷死时候留下的。”海棠的声音低得如同蚊蝇,眼神闪躲着。
“胡说,你早先怎么没告诉过我。你还不信姐姐吗?”海英望着海棠,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些许愠怒。
海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的内心纠结万分。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告诉姐姐她靠了文之武,姐姐会是怎样的反应。海棠举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姐姐,嘴唇微微颤动,可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海棠,我问你个事情,你要诚实地告诉我。你认识文之武吗?”海英紧紧盯着海棠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探寻。
海棠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依旧没有言语。她满心疑惑,不明白姐姐怎么会突然说出文之武的名字。
海英看到海棠的反应,心里顿时明白了,也不再追问什么,继续专心地喂着狗子吃饭。
“海棠,姐姐可能是有了。“海英突然改变了话题,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姐姐,你有喜了?!”听见姐姐说自己怀孕了,海棠猛地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喜地望着姐姐。
“是啊,之前在北平教书忙,要个孩子不太方便,这阵子在乡下离老人近,要一个一是了了老人心愿,二是我和你姐夫也有个后啊!海棠,你自己将来怎样打算,准备守一辈子寡?”海英一脸幸福地说着,眼神中流露出对海棠未来的担忧。
海棠又沉默不语,再次低下头玩着筷子,那模样就像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羞涩而又迷茫。海英赶紧往海棠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温柔地说着:“这脱坯盖房,活见阎王,累得很,姐姐陪你住上两天,也帮你打理些杂事。”
海棠低头把肉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每一下咀嚼都仿佛带着深深的思索,好像想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
海英看在眼里,心中满是疼惜,也不再问。她自己也趁热把饭吃了,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碗筷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