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看去,是青玉木兰水雾云头面,名字倒是极为素雅,但那大红的牡丹是怎么回事?是玳瑁镶暖玉珠石珊瑚云锦锦袍,但那大红的珊瑚占了那多面积……
挥挥手,“算了,大过年的,你们随意便好。”
几个丫头笑起来,一扫昨日的紧张,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洗漱一番,穿戴整齐,赵淑下了绣楼,孙云正在盛粥,见赵淑过来,示意她坐下,“今儿杏儿做了百合粥,我尝了一口,适合今日这个时候用。”
赵淑狐疑,吃个早膳,还有合不合适的?孙云跟她来观州,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如今也渐渐习惯了,早膳极为简单,一碗粥,一笼小晶包,一杯牛奶,有时候还会多加个茶叶蛋。
粥递到赵淑面前,赵淑吃了一口,“恩,虫草花龙骨汤,杏儿何时学会做药膳了。”说罢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杏儿。
杏儿害羞,两团绯红飞在脸上,细声道:“是彭老太医教奴婢做的。”
“彭老太医现在成一宝了都。”说罢继续吃,几口便吃完了,伸头去看,大瓷碗上已见底,“没了?”
“留着点肚子,待会本姑娘给你露一手。”孙云揶揄的对她眨眼。
赵淑傻笑起来,她动手能力不行,待会还得请教孙云,孙云见她笑得太贼,警惕又嫌弃的道:“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走了走了,去给皇祖母请安。”她一如既往,神情并未变,也不提昨日之事。
孙云细细打量赵淑,发现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松了口气,不过随之又有些担心,若郝书眉搬弄是非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她再也吃不下,连最爱的小晶包都未吃,便跟着赵淑出了锦兰殿,路上她犹豫了好一会,一咬牙,便对赵淑道:“阿君,有点事,我准备和你说。”
赵淑点头,“恩,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记得孙云曾和她说过愿意和她一同分担的话,心里除了欣喜,还有感激,若此事是让孙云为难,她不介意伸手拉一把,天下之大,唯有一个孙云而已。
孙云组织了一下语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郝书眉昨夜找过我了,让我换掉太子殿下的药,和想办法让你父王归顺她们,我没答应,她们就拿我娘威胁我,说若我不答应,就让我爹休了我娘,还要把我封做公主嫁到匈奴去,阿君,你一定要帮我,我现在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她说完抓着赵淑的手,满脸恳求。
赵淑看向她,她神色焦急愤怒,不似作假,握着她的手,也微微颤抖,“好,咱们开年便好好做生意,挣好多好多的银子。”
话出口,赵淑觉得肩上的担子似乎没那么重了,她愿意放下疑心,去相信孙云,就算曾被利用,曾被背叛,曾被狠狠的践踏,那也是别人,不是孙云。
此刻,她选择去相信阳光,有时候多给一些值得的人哪怕一点点信任,得到的可能便是蔚蓝的天,就算再次被背叛,她如今也承受得起后果,但若得到的是海阔天空呢?一切都是未知的。
所以,就像在现代接纳阿九那样,去相信一次孙云吧,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孙云一个机会。
“你放心,她们不敢拿你去你和亲,你祖父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拿你去和亲,不过你娘,先让她想个法子去你外祖家住一段时间罢,不然你在这边不听话,她们在京城定是会为难她。”后宅的阴私之事,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一着不慎便粉身碎骨。
至于和亲,倒不必在意,若孙甘真真同意将孙女封做公主拿去和亲,那么孙家也算差不多完了,自古前去和亲的真公主不多,宗女倒是一抓一大把,大臣女也不在少数,不过这类臣子,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出身也不高便是了。
“恩,我已修书回京,叮嘱我娘了,好了,你不生我气便好。”她长长舒了口气,露出欢喜的神情,然心下却冰冷一片,生平最恨被人威胁,敢威胁她,哼!
来到凤昕殿,却见积云等人都还候在殿外,“皇祖母尚未起身?”她压低声音问。
积云等人福身行礼,也压低声音回答:“是呢,昨儿歇得晚了,尚未醒来。”
赵淑与孙云对视一眼,“那先去给太子哥哥请安。”
太后在殿内听到动静,与张楚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过了初二你便入京,带哀家的口谕去,邑光侯不疼女儿,哀家还疼儿媳呢,这么多年了,哀家看谁也不想着为十九媳妇讨回个公道,怀乐这些年糊涂度日也便罢了,忧思过度,不愿承认事实,邑光侯府又算什么?江穗计这些年淡出朝堂做了教书匠,以为便能万事大吉了,哀家原还想着,待哀家百年后,勒令邑光侯府辞爵归乡,却没想到,最后,做这件事的却是阿君,她没见过江影,想得简单,这诸多事,有时简单一些想,反而容易得多。”
她自语,张楚站在一旁听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张楚便接话道:“王妃曾说,王爷是个守信的人,这品质好。”
“呵。”太后冷笑一声,“去吧,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让江穗计休了他发妻,将江月从族谱中除名,虽说死者为大,但哀家倒还真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让江穗计痛心,与怀乐感同身受,绯氏是继室,在原配前执妾礼,哀家想想便觉得心口堵得慌。”
“是,微臣定看着邑光侯将休书送至沈家,移坟除名再归来,太后您放心。”在她看来,江月早便不该活着了,若不是王妃顾忌着邑光侯府,求着王爷,这世上怕是早已无邑光侯江氏。
而十年了,江穗计却并未对长女的大错做过什么,身上背着数条人命,却只把她关在家中,依旧好吃好喝的养着。
“如今怀乐好些了,哀家原还想让他亲自报仇,如今看来,他果真是个极守信之人,哀家的儿子们,倔起来,谁也劝不住。”
张楚轻声宽慰,巧妙的转移话题,“好在皇上和王爷都极孝顺,您也可宽心些,今儿除夕,王爷和郡主怕是想了好多辙儿来哄您开心,微臣猜,郡主定是又要想出什么好玩儿的来。”
太后看着她,笑起来,“你啊,总是一个人,哀家看着便不放心,看上了谁,便跟哀家说,哀家把他指给你。”
张楚跟了太后几十年,终身未嫁,虽早已过了会娇羞的年纪,然谈起终身大事,脸上依旧飞上两团绯红,“太后莫要取笑微臣,微臣就想一辈子跟着太后,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想嫁。”
太后轻笑,“也罢,哀家不说你,你们这些,一个个都倔得很。”
张楚听出她话里有话,却不能接话,装作不懂,低着头站在一旁,“太后可要起身?”
“也罢,起吧。”
多事之秋,便是除夕,也没能好好的放松一下,自然,赵淑此时并未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太子的侧殿里,逗着那对鹦鹉,就连孙云也笑得极为不顾形象,什么笑不露齿,什么笑不出声,统统去见了鬼。
有赵淑这样,时而神经大条的,便有郝书眉那样时时算计神经紧绷的,她冷着脸问床前的黑衣人,“你说什么?霍家派人进京了?”
这个除夕,想要一个人不好过,便是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