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地看了她一眼,通体充满寒气,一刻也不停地转身走了,仿佛此刻谁敢向他伸手拦住他,就必会被瞬间冻掉肢体。
那一眼确实看的周寄安浑身僵住了,仿佛四面八方的冷风都在朝着她吹,她忽然失去了再跟上去的勇气。
如果那天晚上不去见程舟就好了,不见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路稚宁现在肯定觉得她成为了那种她自己曾经都不屑一顾的人,那种反反复复和前任纠缠不清的人,所以他甚至都不愿意听她把话讲完。
他每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都在强迫她去面对她自己做的选择,面对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无地自容,他的口里似乎也有句话还没有被说出来,但是他的神情无一不在表露这个意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时候她觉得有路稚宁这样让你面对问题的朋友很幸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太过理智,太过无情,也太过伤人。
难堪的情绪堵挤在胸口,怎么呼吸,怎么喘气都不能排解掉,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看了一眼路稚宁毅然决然的背影,毫无声息地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路问渠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周寄安眼里的泪花,他拔了路稚宁要求他戴上的耳机,直拍路稚宁的肩膀。
周寄安埋头看着水泥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坠,还没走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袖子快速抹了一下眼睛,正欲转弯就被路稚宁拉了个正着:“你不回家又要去哪儿?去见他吗?”
“没有。”
周寄安身体扭了两下,低着脑袋也不说话,像极了做错事情被父母亲教训还在犯别扭的小朋友。
被放在地上的路问渠由于身高问题正好看到了周寄安脸上的水痕和濡湿的睫毛。周寄安对上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朝路问渠笑了一下,撇开眼,深知自己丑到天怒人怨,也不打算让路稚宁看到自己这副蠢模样,拍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别管我,我只是想自己呆一会儿。”
然后不考虑自己是个运动废柴,拿出想得短跑冠军的气势,朝着家的方向逃掉了。
路问渠生气地推了一下愣在原地的路稚宁:“小舅好讨厌,把姐姐弄哭了!”
他见周寄安这么一会儿就跑了那么远,又瞧了下自己的小短腿,叹了口气,果然追人这种事情还是不适合他来做,不过……
天生具有绅士风度的路问渠还是撒开了自己的竹竿小短腿追了上去:“姐姐,等等我啊。”
周寄安听到他戳破自己当街哭了的事实,差点没站稳一个趔趄滚到地上。
她一点也不想路稚宁知道这件事好吗!丢人!
“你别跟过来……”
话还没说完,某人就因为用力过猛,左腿绊了右腿扑向了水泥地:“嘶。”
周寄安一回头就看见路问渠扒拉着自己的长裤,隔着胶着的空气和想要跑过来的路稚宁对视一眼,周寄安往回走去,而路稚宁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心疼地看着他粉白色膝盖上的红肿大包:“对不起,都怪我。”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都没见血啦,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小问题吗?倒是姐姐你,别哭了。”路问渠拉开小书包,给周寄安指了指他的小方格手帕,“拿这个擦一下眼睛吧,我手脏,就不帮你擦了。”
周寄安看着他灰扑扑的小手,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止都止不住,把小手帕拿出来,泪眼朦胧地给路问渠擦手。
路问渠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姐姐别哭。”
周寄安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先抱你回去上药。”
路问渠搭着她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原地跑了几下:“我自己可以走的,你看。”
她见路问渠那么坚持就作罢了,两个人都有点生路稚宁的气,所以都没有回头看他。
对于自己的背后有人这种情况,周寄安是相当不喜欢的,因为总觉得缺乏安全感,要么她就退居人后,要么就加快脚步拉开距离。
不过想着是路稚宁跟在自己背后就只是觉得有点别扭,特别是他探针一样的视线在自己的背上扫荡,后背的衣服都被被剥开,能看到里面皮肉那种感觉萦绕在心头。
她一路盯着自己的腿,生怕走着走着就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在意后面那人的原因,她总感觉路稚宁像是贴着她后一步走的。
她鼓着腮帮子,犀利地往后面一盯,路稚宁就在几步之外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回看她,这种情况来回几次,周寄安就熬不住了,在快到楼下时就爆发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路稚宁终于开口说话:“几米?”
“我们先上去,你等会儿再上来,两分钟。”
刚回头,迎面就踉踉跄跄冲下来一个人,躲闪不及之时,周寄安护着路问渠的脑袋背过身,将他整个人都藏在自己怀里,一边身子依靠在墙上。
在那人要撞上她时,她感觉一只手臂横过她的腰,包裹住她放在路问渠额前的手,一只手护住她的额头,在撞击下她整个人往前一趔趄,然后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后背贴上来一堵温暖的身躯。
路稚宁感觉手指指节骤然疼痛起来,慢慢地逐渐变得麻木。
与此同时,有个人坐在地上抽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周寄安先确定路问渠无事之后,抓着路稚宁的手腕一翻,关节处全都擦破皮了,血淋淋一大片。
路问渠看到吓了一跳:“小舅!你的手!”
坐地上那个人看到这一幕,忙不迭地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刚刚不小心踩到楼道上面的水了就滑倒了,实在是对不起,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路稚宁两手握了握拳,血流的更多了:“没伤到骨头,去附近诊所就可以了。”
周寄安急得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腕:“别动了,必须去医院看看,以后画不了图怎么办。”
路稚宁见她急的又要哭了,语气和缓地安抚她:“总要先去诊所包扎一下吧,然后看医生怎么说,如果要去医院我们再去好不好。”
周寄安听话地点了点头,牵着两人去了诊所。
那人则把掉在地上的花捡起来,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