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和二十七娘闻言,连忙劝阻,但苏油却已下定了决心,甚至不惜搬出了辈分来压人,最终才得以如愿。一行人兴高采烈地来到庄子。这个庄子虽小,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圈低矮的土墙环绕着它,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守护着这片土地。土墙外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金黄色的水稻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土墙里边,一头是郁郁葱葱的菜园,另一头则是一圈简陋却温馨的草房。庄子上的人们正忙碌着解牛,那场景既紧张又刺激。
苏油兴奋地一路小跑,像是即将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然而,当他跑到跟前时,却愣住了——眼前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牛腔子,牛杂早已不见了踪影。“啊?我的牛杂呢?我的宝贝牛杂怎么没了?”苏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和懊恼,仿佛丢失了最心爱的玩具。
八娘见状,急得直跺脚,脸颊都染上了红晕:“小幺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呢?你这样会让我们苏家丢脸的!”
苏油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哎呀,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嘛。你知道吗,那牛杂可是做牛肉火锅的精髓啊,没了它,这牛肉火锅可就少了一半的味道了。”
说着,他转而向庄子上的人们打听牛杂的下落。经过一番打听,他终于得知牛杂被一位擅长烹饪的老伯拿去处理了。于是,他立刻跑去向老伯请教如何烹饪牛杂,打算亲自下厨,为大家带来一顿难忘的牛肉盛宴。八娘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同情交织的复杂情感:“牛杂这东西,即便是下人也不屑一顾,唯有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家庭,才会勉强拾掇回来,煮成一锅勉强果腹之物。”言罢,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长廊,回到了那些艰难岁月的记忆之中。
苏油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昨夜的月光下,厨房里那位忙碌的厨子正嫌恶地将一盘鸡杂丢进了角落的泔水桶里,而那鸡杂上还带着几滴未干的鸡血,显得既可怜又无助。是啊,在这繁华与贫瘠并存的宋朝,像脑花、蹄筋、血旺这些“边角料”,往往只能成为被遗忘的存在。
这时,一位憨态可掬的村民,嘴角挂着质朴的笑容,仿佛是在讲述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在我们庄上,牛肠若是肥了点,那便是狗儿们的口福了,至于其他的嘛,也只能无奈地让它们回归自然,化作尘土了。”
苏油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也太奢侈了吧?!真是暴殄天物啊!”他的语气中既有惊讶,也有对食物浪费的痛心疾首。
随即,他眼珠一转,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农家子弟,汗水浇田,辛勤劳作,换来的不过是粗茶淡饭;市井小民,日复一日,勤勉奔波,却仍难攒下百文铜钱。每一粒米,每一口粥,都值得我们深思其来之不易;每一缕布,每一根线,都应让我们时刻铭记物力维艰。在我们苏家庄,是绝对不允许有这般奢侈浪费之事的!”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让二十七娘瞬间愣在了原地,而八娘的眼眶则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小幺叔,我们可龙里山的乡亲们,日子真的过得如此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