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毛驴的,也是个普通的老人,双鬓花白,只是身上穿着童子服,脑袋上还与小童一般扎着两个发髻。但奇怪的是,随着昼夜的更迭,牵马老人花白的头发渐渐恢复了墨黑,脸上的褶皱也在一点点的消失,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起来。
朝为老,午为少,暮为童。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而毛驴背上,一名暮气沉沉的老者倒骑毛驴,总是半睡半醒的模样。
可那滔天紫气,便是从这老者身上散发而出。
就在他目光注视着这老者的那一刻,毛驴上的老者也似有感应,缓缓睁开了眼。
相隔数千里,却是彼此对视。
老者开口了,嘴唇轻动,声音已至数千里外,温和有礼:
“三百年前,烂柯一子。”
“既得因,便偿果。”
“小友,该还了。”
“该还了!”
原本温和的声音逐渐变得振聋发聩了起来。
下一刻,琉璃塔上,玉面浓眉的和尚猛地睁开了眼,心中余悸未消,背后只觉冰凉。
梦?
谁能入我的梦?
他从琉璃塔上站起身来。
这是一百八十年间,黄金城的天神第一次自塔上起身。
四面八方自山脚朝圣的朝圣者无一不激动跪拜,高呼“琉璃天”之名。
但“天神”无心顾及信徒们,目光朝东南方看去。
天山东南,一条白玉石道上,一只毛驴正慢悠悠得上山。
牵着毛驴的是个消瘦的中年人,双鬓有些白发,但发丝大多乌黑。
毛驴背上,一名形貌枯槁的老者正昏昏欲睡。
毛驴只是普通的毛驴,没有一步十里。
牵着毛驴的只是普通的中年人,没有朝老暮幼的轮回更替。
那毛驴上的老者,更没有紫气浩荡三千里。
但“天神”清楚,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他便屹立在琉璃塔上,目视着对方的前行,静静地等待着。
一日复一日,昼夜更替了三次。
三日过后,毛驴载着老人,来到了琉璃塔下。
琉璃塔立于天山之顶,坐落于一处如明镜般清澈的湖水畔。
老人这才像是醒了过来,在牵马者的搀扶下,慢吞吞的下了驴背。
琉璃塔下,早已跪满了虔诚的信徒。
可唯独老者不跪,他仰着头看着琉璃塔上那道身影。
这一幕,顿时惹得周围的信徒愤怒不满,面神不跪,此渎神之举!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天神……竟然在注视着这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