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鳜鱼置于案板上,手中一柄剔骨刀,游走于鱼鳞鱼腹之间,飞舞如花。只凭单手,便将鳞腮剔去,脏器剖去。忽而,银光闪,刀锋去骨,鱼刺尽除而不连嫩肉。
其后,刀尖斜剞,花刀削出菱形刀纹,肉断皮连,施力极巧。以蛋黄粉糊裹之,轻甩余粉,恰到好处。再以竹筷架鱼身,作鼠形,下锅炸至金黄。辅以番茄汤汁、热油浇淋。
如此,鳜鱼头尾扬起,端盘上桌时沸油咯吱作响,鲜活如松鼠昂头轻唤。鱼身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热气蒸腾间,香气扑鼻。
“蟾宫折桂松鼠鱼。”李随风端盘上桌,向着苏瑶轻轻一笑。
一旁的江辞看着满桌佳肴,兴奋地叫道:“随风,你要不来我家做厨子吧!”
“那我可能哪天就给你下毒了。”李随风不紧不慢地说道:“苏瑶,尝一尝。”
苏瑶动筷,挑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鱼皮酥脆,肉质松软。入口即化的每秒口感让苏瑶轻呼一声。酸甜香气在口中回荡,苏瑶不由伸出筷子,再夹起一块鱼肉来。
“喂喂。”见状,江辞也急忙动筷,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好吃!人间绝味!”
饶是平日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的钟叔也动起了筷子,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李随风坐在桌边,笑意如春风。
“敬佳肴!”四人围在小院的石桌边,佳肴美酒,杯酒言欢,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惬意。
酒过三巡时,江辞忽然问:“最后怎么样了?”
李随风想了想,说:“此皆陆子游所谋,边疆之事与邪教关系不大,你可暂且放心。”
“骆三元呢?”
“武馆后山藏有一具尸首,但是面目全非,不能完全确认是尸首就是真正的骆三元。我想,可能是被……”李随风顿了顿,说道:“剥皮制yi-|-|-|-|-|-rong-|-|-|-|-|-面-|-|-|-|-|-具了。”
“心狠手辣的家伙!”江辞一掌打在桌上,眼中满是怒火。
苏瑶却说:“依林小月所说,她与骆三元相识已有一年,可是那具尸首至多死了半年。也就是说,陆子游假扮骆三元半年,与林小月幽会的次数却只多不少,却不曾露出破绽。”
江辞说:“也许,林家千金早注意到骆三元的变化,只是不愿相信又或者明哲保身呢?”
“不见得,陆子游假扮骆三元,只为在林家找到画卷,没必要对林小月如此。可是,那日擂台你也见过,他看林小月的眼神,藏了多少真挚。”李随风说。
“陆子游与林小月年龄相仿,你们说……”苏瑶欲言又止,有些不太敢说下去。
李随风知道苏瑶的意思,于是结果苏瑶的话头,说道:“或许,陆子游也对林小月心生爱慕吧。”
忽然,他想起陆子游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陆子游说,他杀了林小月。可是,我们找到林小月时,她安然无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是清澈的……”
李随风看着惊讶的苏瑶和江辞,说道:“他或许是疯了,又或许知道自己即将疯了。他激怒我,只想让我杀了他。”
“不……不会吧。”
李随风从怀中取出画卷,说:“这画卷极具魔性,能侵蚀人心。可是画卷合上时,对人心的侵蚀则会渐渐减弱,虽然魔根深种,不能自拔,但至少还是可以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清醒。陆子游虽然疯魔已久,可我相信,他在那时是保有本心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只是更希望他是在激怒我杀了他。”
“人性本善的希冀。”钟叔忽然说。
江辞点点头,说道:“我也愿相信,毕竟他曾是铁血边军。边军,永远是最具血性的。”他接着说:“你们说,会不会……骆三元是主动死的?”
李随风说:“其实,涟水桥边的尸首中,其中一具手法有些不同。陆家会分筋错骨之术的,不止陆子游,还有陆子文。兴许真正下杀手的人,是同样为了复仇的陆子文。而为了画卷的陆子游为了不让哥哥卷入其中,而代为动手。虽然手法不如陆子文熟练,但是他借自己的武艺境界,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若是真如此,他还念兄弟情义,也算有些人性吧。”江辞说。
苏瑶有些没有理解其中含义。李随风没把苏瑶的事情告诉江辞,江辞对于涟水桥悬尸案的真相,仅止于陆子游是真凶,付家是毁尸的凶手而已。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随风抛出这些推论,究竟是为了为她遮掩,还是真有实情。
钟叔却说:“人本复杂,可在江湖上,是非善恶从不是杀人的真正理由。爱恨情仇和利益才是。”
李随风沉默了。
“没必要纠结于陆子游是否该死,又或者你是否应当杀他。”钟叔说:“混迹江湖,你需要掌握的不是杀人的理由,而是杀意的萌生。”
“为侠客者,杀意不泯亦不生。广而待人,严而律己,以正道为纲,以人心为矩,守性而坚志,磨砺杀性。杀意起,则必杀之。”
李随风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小院门口的那一僧一道,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回过神时,那神秘兮兮的一僧一道已然不见踪影。他茫然地问道:“你们,看到了吗……”
“好像,看到了。”江辞和苏瑶说。
钟叔捻须说道:“小友,你竟然惊动了四海书院山长座下的亲传弟子。”
“他们是?”
“不解和尚、不悟道长,一僧一道,山长座下的两位亲传弟子。”
“他们……好强。”
“老朽在他们手上,走不过三招。”钟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