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觉李随风自始就未曾在意他,倒也不恼。他帮李随风扶住苏瑶,说:“要杀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哦。”李随风随口应了一句。他见苏瑶昏迷,难以咽下药汤,便轻轻拍打苏瑶背上的穴位。直到苏瑶将药汤全喝下之后,李随风才对那人说了一声“多谢”,却也不知是谢他帮忙扶住苏瑶,还是谢他除去杀手。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帮你?”
李随风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苏瑶,说道:“我只关心这丫头的性命”
“我是四海书院的弟子,向流云。”
许是苏瑶的性命无碍了,李随风这才真正注意到身旁之人。他看着身边的男子,微微一愣,略带惊诧地问道:“天下第一轻功、江湖第一神偷、盗门总领,云中君向流云?你竟然是四海书院的弟子?”
向流云轻轻摆手,说:“都是朋友给的虚名,我只是书院的一名弟子而已。”说着,他将一枚佛珠交到了李随风手中。
这枚佛珠通体纯白,非石非玉,上面刻着一道梵文,也不知是何意思。李随风接过佛珠,刚拿在手中时只觉得冰凉,此刻竟是有些炙手。李随风猜测这应当就是引发镖局血案的那枚佛珠了。他问向流云道:“这是何意?”
“因为它,世间已生出太多杀孽。山长说,佛珠交你保管最为合适。”向流云说道:“而且,佛珠内的秘密、杨佑山等人是如何得到佛珠消息的……这些事,山长说由你来查,最为合适。”
“山长?”李随风心中颇为诧异,世间能被称呼为“山长”的人,只有一人!李随风连忙问道:“山长叫我如何去查?还有,他如何知道此事?又究竟是何用意?”
“东海郡。剩下的问题,就要你自己寻找答案了。”向流云说道:“我的任务到此为止。”
“唔……”昏睡过去的苏瑶轻轻哼了一声,李随风忙转头看向她,再转头时,医馆已是空空荡荡,不见向流云的身影。
“天下第一轻功,来去无踪,名不虚传。”李随风感叹道。
李随风处理过自己的伤口,给医馆留下了几两银子当做诊费。随后,他抱起苏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馆。走出医馆不久,李随风就感到浑身酸软,想要找个地方歇息。他抱着苏瑶沿街道走了片刻,竟阴差阳错地走到了李潇潇当年的居所中。这里虽说此前被一群泼皮占着,但多少算是能够住人。于是,李随风准备在此处将就一夜。
他在房中找了一处铺满稻草、像是床铺的地方,将苏瑶缓缓地放下后,就坐在了她身边,透过破漏的屋顶仰望着夜空。
永夜教、佛珠、巅峰武学、天衍府、向流云、四海书院……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是无论如何,这漫长的一日终究算是结束了。
李随风在怀中摸索那枚神秘的佛珠时,竟不小心将母亲留下的那几张信纸摸了出来。夜风拂过,信纸从李随风手中飞出,随风而起,再度飞舞在空中,勾勒出神秘的轨迹。
李随风索性不再纠结于佛珠,而是仰面朝天,静静地观赏着星空。他放空身心,任由信纸在空中飞舞。怀疑、谋划、血战、全神贯注,紧绷一天的神经突然松弛,这一刻的清澈、空灵令李随风感到无比的宝贵。他双眼微阖,感觉自己正游历寰宇,天地万物凝于心间。
恍然间,他仿佛就是这方天地。
福至心灵,随风、随意。
李随风体内本应紊乱不堪的真气忽而浮现于体表,翩然起舞,滋养着他残破不堪的身躯。
似睡非睡之间,李随风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与这天地演化同样漫长的梦……
东方发晓,李随风才缓缓地张开双眼。他将落于地面的信纸收起,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身躯。除却肩上的伤口还在,昨夜恶战后的不适已经尽数消去。
“竟然如此就悟了。”李随风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体内真气虽仍是七品程度,但他的实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平淡之间,李随风已将巅峰武学之一,内功之浑元太玄经领悟于心!
“思云府的事情,该结束了。”
——
帝京的密室中,陈竹枫看着正在吃枣子的顾飞鸾,说:“急匆匆找我,什么事?”
顾飞鸾随手扔了两个枣子给陈竹枫,说:“思云府府主杨泉考兄长杨泉敦与其子杨佑星谋逆、围攻府衙,结果遭遇大内高手巡查。杨泉考独子杨佑山身死,杨泉敦被当场正法,杨佑星被押解进京审问,传承官制的思云府估计是要改成流水官制的思云郡了。”
“所以?”陈竹枫面无表情地问。
“实际上,当晚情况极复杂,有永夜教徒参与其中。”
“我不负责处理永夜教。”陈竹枫说。
顾飞鸾摆手说:“我更在意的,是这个名字。”他递给陈竹枫一张纸条,说道:“李随风。”
陈竹枫眼中一亮,说:“我现在就去思云府把他接回来!”
“慢着,还没确定身份。”顾飞鸾说:“你找到他后,且先跟住,待查实身份后,再行下一步计划。”
“可以。”一贯冷冰冰地陈竹枫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急匆匆地就出了密室。
陈竹枫离开后,顾飞鸾看着手边的一叠文书,眉头紧锁。“向流云的身影?四海书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