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夜已深。

刘备选择了留下了顾南行，和他一起重温一下抵足而眠的岁月。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实际上两个人远没有当年那种躺下去就真的睡着的状态，反而是开始了一场久违的谈心。

“若是他日天下一统，你做丞相治国，我回鲁地颐养天年，你看如何？”

这话刘备说出来，顾南行倒是信，只不过……

“大哥，你就把国事全都甩给我？如今北方几州就让我忙得歇不了一刻，你这是要累死我啊！”

这锅不能接，接了之后刘备可是会真的这么做得。

“四弟，论治国我不及你万一，我剪除逆贼，不就是为了还百姓以安乐么？论此事，非你莫属。”

“别别别，大哥我可还想好好休息，多生几个孩子，在家好好养老呢！你看我弟子诸葛亮，他也很适合做治理天下的活计啊！而且，你要不在了，我这个丞相的位置怕也是坐不稳啊！”

随着这话一出，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谁都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小。刘备只能找补道：

“我这皇室远亲，圣上可能猜忌。你是皇帝亲姐的丈夫，必定是圣上所仰仗的干城啊！”

“大哥，圣心难测啊！更何况，天下只有一个刘玄德。你说圣上是更想守住自己的皇位，还是更关注这天下百姓？我守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难，可是谁替我们继续济世救民呢？”

顾南行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恳切，因为此时他与刘备早已经不是那个见到个两千石高官就觉得对方深不可测的年纪了。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官吏，见过了太多的上位者，从世家到豪门，从皇族到士绅，谁不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活着？

他们比别人聪明？还是比别人更优秀？很多时候根本不是的，他们只是享受了权力给他们带来的光环而已，实际上就是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他们心中所想的，相比于经世济民，更多的也是如何为自己捞取更多的利益，如何稳住手中的权力。

像是刘备这样，在自己未起家的时候，就想着经世济民，并且把这个作为理想坚持到现在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或者说是千古难遇。

所以，若是真的刘备放弃一切，那还会有人继续支持顾南行的改革吗？支持顾南行把他所知的那些对民生有利的事情执行下去的人，恐怕就已经不会存在了。

就像是顾南行曾经给刘备规划过的，通过建设运河的计划，虽然这可以促进地区内的贸易，满足水利工程需求，但是花费成本不匪，还要协调各方，没有人支持能做吗？能逐渐铺开吗？

哪怕顾南行所希望的，是让这些水利充分发挥商业的作用，让商人们管理，并主动出钱维护。可是，这样的机制建立，重建管理方式，对于官僚们来说多麻烦啊！没有人推动，他们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反正朝廷投入，又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谁会想着让这些工程持续下去呢？包括防治疫病的医疗体系，开发山林的畜牧和农耕混合经济，对山林水土的养护等等……这些长期计划，无一不需要长期的来自顶层的支持。

没有了刘备，谁会坚持投入在这些时间又长，又不特别见效的事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