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省的他如今还要费精力找她。
还在岸边的知府瞧着太子面色紧绷地盯着江面凝神,眸光跟随他的视线掠向波光粼粼的江水,想到白日那些百姓的悲痛模样,又想起此事后自己的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江南水域本就多,乘船渡江之人不知凡几,此事虽是悲戚,但在大盛的历史中却并不是第一起。
瑞昌帝登基第一年,天现异象——
四星会聚,日食又至。
此时江南水洪肆起,朝廷派人竭力治水终有成效之时,六艘去往对岸的渡船在同一天侧翻而倒,一百三十多人全部遇难。
民间怨言肆起,都道上天不德皆因当今殿下得位不正,老天震怒,降罚于民。
瑞昌帝闻言,躬身请教天师,这四星会聚乃何意。
“国被小人窃之。”
瑞昌帝甚为明悟,当夜便将前太子胞弟擒来杀之,第二日又将三王关于狱牢,以此推之,最后将天师斩于天师府,不过十日,天下颂瑞昌帝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后渡轮侧翻之事经瑞昌帝心腹查明才知,六轮渡船皆超人不说,还是在暴雨航行,河流湍急,一经落水马上被河流卷起,官吏到时,已有心无力。
此事一出,全天下哗然。
也是经此事,每逢这类水灾都要上报朝廷,此事自然惹的朝廷上下悲痛不堪。
这二十二人中一直有名女子未有人认领,一查竟是京城人氏。
京城的知府便好心将此女子的姓名,年纪与籍贯张贴于榜,企图让这女子父母知晓此事。
谁知半日过去,一直未有人询问。
两日过去,只有三三两两之人瞥一眼径直离去。
官吏纳罕之时一查才知晓此女子父母双亡,是个孤女。
悲叹命运之时,刚走上前将那纸张取去,忽地被一人阻止了动作。
那人一袭靛青宽袍,面色白皙孱弱,动作却有力,手臂将孔武强壮的官吏直直摁住,双眸紧锁墙板上的纸张,忽地开口道:“此女子是在何处遇难?”
官吏满面莫名,却在瞥到男子腰间的玉牌时,愣了一瞬,恭敬回道:“大人,是在江南。”
江南?
张束眯了眯眸,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太子也去了江南,那女子即便跟在太子身侧,亦不可能出事。
即便出事,又怎可能出现无人认领的情况。
何况,她没有户籍,她又如何坐的了渡船。
即便心头有些不明原因的恐慌,张束还是很快平息了心境。
他自然知晓此事是因接连暴雨,船长一意孤行,监渡官擅离职守造成的悲剧。
那女子又不蠢,相反还极为机灵,怎么可能会傻到暴雨坐船?
即便这女子一时犯傻,太子可不是傻的。
不过是同名同姓之人罢了,这女子已不是陆小桃,而叫陆珠。
想罢,张束指间一松,对着官吏笑了笑大步而去。
.
卢府内,乌勇持着佩刀看了眼候在门外的马进。
马进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乌勇深吸口气推门而入,触到案首紫袍男人的眸光时,垂下了头,小心跪在地上叩首,径直开口道:
“臣已根据卢府守卫提供的线索得知,五日之前,陆姑娘于府中易容后穿着淡蓝长裙离去。后坐在玉壶茶馆听了两个时辰的书,与两位妇人交流如何去金阊,妇人告知渡口的位置后,那女子便携着包裹而去。”
四处阒静。
乌勇的心一寸一寸跟着下沉,跪倒在地的身子也跟着往地面伏倒。
上首的男人却并未过多的说什么,只摆摆手,淡淡道:“给那两位妇人五十两银子。”
乌勇应了一声是后,连忙退出了屋子。
案前的男人捏了捏眉宇,他眼下一圈倦意,双瞳中隐隐透出血丝。
良久他才徐徐起身踱至了窗棂处,眺望向庭院绿池,竹色青青。
卢府的赏花宴已持续两日,可他的奉仪却并没有找回来。
天高风暖,杨柳堆烟。
这般的好风景才是那颗青桃该在的环境,如何能沉陷入江底,如何能那么孤苦伶仃。
指握扳指的力道越来越大,手背更是因用力过度青筋直冒。
他淡淡的想,还是得找回来,即便是死,也得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