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从他头上倒浇下一盆凉水,全身被鞭笞的烫热与水的凉意让他意识猛然间清醒。
他极快睁大双眸,这才发现上首坐着位居高临下的男人。
周掌柜乐了,不禁自嘲道:“想老身聪明一世,到头来竟然栽在了你的手上。”
这哪里像囚犯的样子,乌勇给其他人递了抹眼神,立刻便有人捧着一桶凉水将他从头到尾又浇了一遍。
周掌柜一个激灵,阴恻恻看向上首沉默睨着他的男人。
那眼神不禁让他后背一凉,有种被吃人的猛兽盯上的错觉。
看着他薄情如冰,不乏任何情绪的双眸,周掌柜讽刺一笑:“崔锐,倒是我小瞧了你。手段高明,又作风毒辣,不仅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还能稳占上风。”
崔锐眸中瞬间透出一抹寒凉肃杀之色:“孤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孤的女人?”
凝着他狠戾的神情,周掌柜讥诮开口:“太子为何明知故问?既然你能抓到我,便不是已知晓老身的目的?你毒杀容王,老身看不过眼,想替天行道。”
“孤杀的人却来报复孤的女人?”崔锐沉默片刻,随即淡淡开口道。
周掌柜大笑:“你的女人?这女子分明是那被你牵连的农女,看她那模样,不怪乎太子都为她神魂颠倒。她可知晓你是凶手?她可知晓真相?你怕不怕她知道一切后报复你?”
“报复?”崔锐把玩着玉扳指,漫不经心调侃着:“便是你能想到的事情,孤想不到吗?”
周掌柜瞬间蹙眉:“崔锐,你会不得好死。”
崔锐平静听着他辱骂之词,见他已无气力说出更多,眸光一转,落在乌勇身上,淡淡开口道:“他可交代了是谁指使的?”
乌勇摇头:“太子,这人死不交代。”
崔锐听罢,徐徐起了身,轻瞥地上的人一眼,收回目光:“若还不招,便砍掉他两只手,若是他再不招,再砍掉他两只足,最后还不知悔改……”
他似是没了耐心,轻飘飘开口:“便将他女儿的两只眼挖了……”
此话让瘫在地上的男人瞬间目眦欲裂,全身气血上涌到他的大脑,他咬着牙欲爬起冲到崔锐身前,已被人一脚踹开。
周掌柜死死盯着崔锐的背影,手上因为用力青筋凸起,涨红着脸疯狂大喊道:
“你与当今皇帝不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冷血无情。”
接着又道:“容王赤忱率直,心肠柔软,而你诡迥邪佞,透着股贪婪和狼子野心,你若今日不杀了老身,来日老身必杀你。”
崔锐脚步都未停顿,径直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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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桃吃完膳食后并未去农庄闲逛,而是躲在屋子里整理自己的银钱。
最幸运之事,莫过于银钱未少了。
可看着铺了一桌子的银票,一抹无力袭上心头。
即便有再多钱又如何,她逃不出去,于她来说也是废纸。
她暗叹了口气,小手撑着香腮愣神,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逃不知道怎么逃。
继续待在这又不甘心。
这一切让她痛苦又迷茫,更让她浑身提不起劲的是,她还要与太子朝夕相处,一想到这,她哪哪都别扭。
这天下估计没有比她更憋屈之人,日日都与仇人面对面,还要与他近距离缠绵,偏偏她杀不了,不能杀,为了这条小命日日苟活。
此刻即便是再多的银钱,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苦闷。
更别说,她今日还刺杀那个男人失败,之后她不知得费多少精力讨好才能让他正眼瞅她一眼。
今日他与马进说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人说话不算话不是一次两次了,若她现在还相信他的鬼话,未来不知道得死多少次。
陆小桃想哭又不敢哭,小心将圆桌上的银钱收好,将衣衫里的缠枝金镯戴上手腕。
思索了很久,还是很没骨气的想着,既然她脖子没事,要不晚上还是勾引勾引太子吧。
如果他实在不接茬,她到时候就说,这间房是她爱上张束的定情之地,刺激一下他。
……
哎……
陆小桃抹了抹眼泪,算了算了,到时候再看吧,暂时还是别热脸贴着冷屁股了。
可眼泪一直于眼眶中肆虐,她怎么制止都无用。
不知不觉,她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
不知过了须臾,她彻底陷入困倦时,榻边之人才徐徐打趣道:“确实不聪明,还以为你能折腾出什么报复手段,没想到就想着逃跑了,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