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你确实很守信用,我的镯子便在那宅子中,我现在便将镯子拿给你。”
掌柜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目光直直落在这座静谧威森的农庄。
那农庄朱漆大门,鎏金虎头门环,两座半人高石狮镇守两侧。
掌柜眸中精光一闪。
在大盛,只有皇亲国戚才可用这朱门。
普通百姓用的黑漆或木门纯色,不然便是僭越冒犯。
陆小桃顺着青石板路走向大门,扣了扣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半条缝。
“我们主子不在,姑娘可有何事?”
身穿靛蓝小厮服的男子刚说罢,忽地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很快便想起这曾是张大人带在此处养伤的女子。
他往后瞥了瞥,只看到一辆马车,两个男人身影,未见张大人。
他不禁疑惑道:“张大人未和姑娘一道吗?”
陆小桃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语:“他也要来此,只是他现在有事,需得后日才到,便安排马车让我先到此处休憩两天。还需要太子的令牌吗?那令牌在他身上,应该不碍事吧。”
“自然不碍事,既然是张大人的吩咐,便快进来吧。”
陆小桃点点头,眼梢轻瞥间发现掌柜和那仆夫还在看着自己。
她微敛眸光,脚迈过高槛,在朱门的遮掩下,快速从袖中掏出昨日摘下来的白玉手镯,在小厮差点要关门的当儿,又道:
“先别急着关门,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小厮止了动作,就见着这姑娘步履轻盈地走到了那辆马车处。
陆小桃将镯子递给立在马车旁的中年男人:“掌柜的,你是个诚信之人,我便也诚心待你。这便是白玉手镯,我敢说,在京城,除了沈玉容手上的那只,便只有我这只了。”
掌柜眼眸探向被女子指尖紧捏的镯子——
即便这只镯子没件体面的锦盒裹着,掌柜亦从其镯面的光泽和成色判断,这确实不是凡物。
他扬了扬眉,从袖中将早已准备好的五百两银子与办好的路引交给女子。
“这路引并不是以你的身份来办,若你走官道而去,未免怕中途暴露身份,但若走水路,便没有这个忧虑。”
陆小桃很想问,水路是不是得坐船?
可她将疑惑止在了喉间,她毕竟谎称去过江南,如何能在此处露馅。
还不如一会儿去农庄里问问小厮。
想罢,陆小桃笑着颔首:“谢谢掌柜指点,不过此事我自有打算。”
“行,”掌柜接过她手中玉镯,一旁的仆夫忙递上一只锦盒,掌柜将其小心放好,塞入怀中。
坐上马车后,掌柜撩起车帘浅笑道:“那老身便走了,姑娘后会有期。”
陆小桃礼貌颔首,立在原地看着马车扬起滚滚尘土,飞速而去。
待走了几里地之远,仆夫突然扯紧了缰绳。
骏马一声长嘶,在原地等待半个时辰后,蓦地调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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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庄内,陆小桃在小厮的指引下进了一间厢房。
抬脚刚步入屋内,汹涌记忆沸腾而来。
木窗穿壁,四瓣海棠型窗棂缝隙中,杨柳依依,湖水澈碧,几尾鲤鱼于池中穿梭,春意之景盎然。
窗棂旁陈着美人榻,榻边的方桌上,放了一盆兰花。
这是她那时无聊养的,每日照料它时满脑子都是张束。
那时不过几片兰叶,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除此外,这里的陈设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姑娘若有何吩咐尽管与奴才说,奴才便先下去了。”
陆小桃正要问他水路之事,听闻此言,自不放过此机会:“若是从此处去往江南,该如何乘船?”
小厮一愣:“姑娘,四五十里外便有渡口,您若想去江南那随时都有船可去。不过姑娘最好还是等等张大人,女子一个人出远门总归危险。”
四五十里外?
陆小桃自动掠过小厮的关心之言,只拧着眉道:“你们处可有马车?”
“自然是有的,姑娘是要驾车去往渡口?姑娘会驾车吗?”
她驾过牛车,与马车应该差不多,可转念一想,到时候她坐了船,马车又该如何?
陆小桃瞥了眼小厮,干脆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小厮手中。
“可否帮我个忙?一会儿送我去渡口?”
她如今只想尽快去到江南,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