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此话,赵灼胸口一闷。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表哥,嬉笑道:
“还不是想从她这探听一些张束的情况!
那小子前段时间不是被人打了,估计是怕被我奚落怎么都不见我,如今沈姑娘来了江南,只好从她这打听了。
不过今日最重要的还是,有人熬了一盅何首乌鸡汤要送给沈姑娘,沈姑娘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也不理会表哥瞬间锐利的双眸,赵灼身子一转,直接坐至沈玉容对面的方桌旁,将食盒往桌上一摆,而后慢慢推至沈玉容身前。
“沈姑娘,有人花了两个时辰,专门为你熬了这盅何首乌鸡汤。
这汤补血益气,对女子极好。
那人希望你能收下,前程往事俱都随风而散,往后大家各自安好。”
坐在案首的崔锐眉目一凛,眸子定定锁在那方食盒上,深邃的眸光中露出浓重的复杂之色。
沈玉容淡淡瞥了赵灼一眼,并不好奇他口中的她是谁。
“此等盛情,臣女不敢收。她未做对不起臣女之事,臣女自然不会为难她,何来的纠葛往事。”
赵灼耸耸肩,直接起身至她身前,伸手揭开盒盖。
霎时,温热雾气袅袅而生,馥郁香气弥漫鼻尖。
马进总觉得这香气有抹熟悉之感,不由瞥了眼食盒,忽地,面容一僵。
从汤色、摆盘以及放置碗筷的习惯来看,皆是陆姑娘的手笔。
东宫之时,陆姑娘接连多日为太子送汤,他每日试毒时,都要从食盒中端出碗筷。
陆姑娘喜欢将三四个碗斜放在盒中,他第一次见着这种方式,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马进眸色一闪,所以,是陆姑娘熬汤祈求与沈姑娘冰释前嫌?
马进小心瞥了眼上首的太子,见他眉间轻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默默垂下了头。
而此时的赵灼已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只白玉碗,给沈玉容舀了小半碗汤,推至她手边,又道:“若你尝一口,可能就会改变心意。”
沈玉容没有精力与他玩这种把戏,嘴角一翘,淡淡应道:
“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强迫别人喝汤,莫非是有什么蹊跷不成?
这汤既然如此好,便给太子喝吧,臣女并不需要。”
赵灼面上一沉,幽幽说道:“即便是太子的女人给你熬的,你也这么不给面子?”
闻言,沈玉容面色一变,冷笑一声:“自然。”
话音刚落,赵灼直勾勾锁住沈玉容的双眸,一字一句反问道:“太子还在这,你是以什么身份拒绝的?”
沈玉容眸色深凝,这赵灼竟如此侮辱她。
太子的女人不知凡几,哪个三下流熬的汤她都要喝?
她直接起了身睇向崔锐,凝着男子深沉的眉宇平静道:
“太子女人所熬的汤不给太子喝,却给臣女喝?臣女可无福消受。”说罢,在梅香的搀扶下直接转身而去。
“等等,”
赵灼懒懒叫住了沈玉容,见她停在原地,又轻轻望向居高临下俯瞰二人的男人,漫不经心道:
“表哥,你应该知晓这汤是谁熬的。
这沈姑娘是沈丞相的千金,未来又是张束的妻子,怎么敢如此不给太子面子,甚至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凝着赵灼状似淡然的眉眼,崔锐一眼便窥到了他眸中的试探,微眯双眸,看了大半日戏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是她让你如此做的?”
男人淡薄的嗓音中蕴含着浓浓的逼仄意味,这让在场的马进后背一紧。
不过是一句话,此事便已尘埃落定。
赵灼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是他故意如此张扬的,目的便是想试探一下表哥的态度。
如今,他已经彻底明了。
在表哥心中,陆珠并不重要。
甚至,就连让沈玉容喝一口她汤的面子都不愿意给。
赵灼无奈一笑,平静应声:“我就是觉得这汤挺好喝,不喝挺可惜的,你们一个个既然都不喝,我提回去喝。”
话落,他恭敬拱手,走至方桌上将食盒收拾好转身而去。
走至沈玉容身前时,他直接越过这女子,可她却轻笑一声。
赵灼脚步一停,似笑非笑望向她。
沈玉容唇角一勾,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嗓音喃喃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何我们从小到大都这般不对付,但我还是想与你说一句,以后别再这般自不量力。”
赵灼笑了笑,没有与她争辩,直接大步而去。
他曾经与陆珠说过,只要不背叛太子,陆珠未来的生活很有盼头。
可如今,他要收回这句话。
因为不管陆珠怎么活,她的未来好似都没有意义。
若是因他,她才陷入这般困窘局面,那他并不介意推她离开。
因为不知为何,他并不想陆珠开败在最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反正,陆珠对于表哥并不重要,表哥也不会拿他如何。
他要让陆珠死心,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