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襄闻声眉头一拧,心道:又是故技重施不成?
盛帝扬了扬眉,也不由瞥了荣亲王父子一眼,随即淡声道:“宣。”
裴时茵急忙扭头朝后看去,正见纯妃着宫装款步而来,全然没有她方才的惊慌与无措。
“母妃。”
纯妃走过身旁时,裴时茵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她......有些害怕。
因为母妃瞧着实在太过平静了,而在她的猜测中,母妃对阿襄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早就知晓的。
纯妃脚步稍顿,垂眸看了裴时茵一眼,一向淡雅端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温柔的笑意。
下一刻,便见她脚步不停地走到殿中,走到了赵怀襄和赵怀璋之间,这才冲盛帝行礼:
“臣妾拜见圣上。”
盛帝的神色不冷不热,淡淡道了句:“平身。”
他与纯妃,实在没什么感情。
当年还在府邸时,他酒后宠幸了书房伺候的一个侍女,本也没放在心上。
因着她容色一般,便也无意抬为通房,隔日就赐了避子汤。
谁知一个多月后,这名侍女还是查出有了身孕。
他堂堂王爷,怎能与侍女诞育子嗣,当时就让福顺将人发落了。
谁知这侍女竟也机灵,寻机逃到了王妃面前寻求庇护。
王妃是个心善的,当时稷儿才一岁多,她也不忍造下杀孽,便替他做主,将这侍女抬为了侍妾。
后来这侍女便一直跟在王妃身旁,连生产都是王妃亲自为她张罗的。
思及此,盛帝抬眸去看面前的纯妃。
当年的一介侍女,变成了今日的妃子。
若不是她时常跟在皇后身边,沾染了几分皇后的性情,又有皇后对她的偏爱,自己是万万容不得她爬到这个位置的。
纯妃对他也从来不冷不热,好在生的儿子是个聪慧的,无论性情还是手段,竟是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
盛帝心中正百转千回,便见纯妃忽而挽起宽袖,轻唤一声:“襄儿。”
赵怀襄闻言抬头。
啪——
纯妃竟就这么在盛帝面前,甩手给了赵怀襄一巴掌!
众人皆惊,裴时茵更是低呼出声。
赵怀襄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朝旁一歪,再抬起头时脸颊发红,满眼的不可思议。
“母......母妃?”
“纯妃,你放肆!”盛帝此刻也惊怒出声。
即便纯妃是襄王的生母,但是在御前,她也没有教训襄王的资格!
纯妃却对盛帝的怒斥置若罔闻,她屈膝一礼,沉声道:
“圣上明鉴,赏花宴谋害太子妃一案,确乃襄儿所为。”
此言一出,别说盛帝与襄王了,连荣亲王世子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古人常言母凭子贵,在天家,这话更是至理。
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站出来指证襄王,唯独纯妃不可能。
因为她是襄王生母,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者,试问天底下有哪个母亲舍得自断孩子的前程呢?
赵怀襄抬头怔怔望着自家母妃,方才面对赵怀璋几番指责还能振振有词,这会儿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这时候,纯妃忽然垂眸,目光落在了赵怀襄脸上。
她嘴角轻扬,笑得那般温柔,却又透着股不容动摇的决心与狠心。
“圣上,臣妾深知皇家威严不容侵犯,国法公正不可亵渎。”
“臣妾身为襄儿生母,却未能尽到教导之责,致使襄儿犯下如此大错,心中悔恨万分,亦难辞其咎。”
“故而,臣妾自请废去妃位,入庵堂终生不出,日夜为陛下、为江山社稷祈福,以赎臣妾母子之罪!”
“母妃!”
听到这话,赵怀襄和裴时茵皆霍然色变。
裴时茵向前膝行几步,赵怀襄已抬手拉住纯妃的衣袖,而他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再也不复存在。
“母妃,何至于此啊!就算......就算要罚.......”
话至此处,赵怀襄面上溢出一丝颓然,肩膀也塌了下去。